顧言走到林晚晴面前,停下腳步。
他比她高出一個頭,此刻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深邃的眼眸里,像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冰,不帶一絲一毫的溫度。
沒有預(yù)想中的質(zhì)問,也沒有憤怒的咆哮,只有這種沉默的、帶著審視和嘲弄的注視。
這種沉默,比任何惡毒的言語都更讓林晚晴感到屈辱和恐慌。她無法接受,眼前這個氣場強大、讓她感到畏懼的男人,就是那個曾經(jīng)對她百依百順,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的“窮小子”。
巨大的落差和被欺騙的憤怒,讓她失去了理智。
“顧言!你為什么要騙我?!”她歇斯底里地質(zhì)問起來,聲音尖銳得有些刺耳,“你為什么要裝窮?你知不知道我為了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你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了?一個可以被你隨意玩弄的傻子嗎?”
她試圖搶占道德的制高點,將所有的責(zé)任都推到顧言身上,用指責(zé)來掩蓋自已的心虛和不堪。
聽到她的話,顧言的嘴角,終于勾起了一抹弧度。
那是一個充記了譏諷和冰冷的笑容,像一把鋒利的手術(shù)刀,準(zhǔn)備將她所有的偽裝,一層一層地剖開。
“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顧言緩緩地重復(fù)著她的話,語氣輕飄飄的,卻帶著千斤重的嘲弄,“林晚晴,你所謂的‘苦’,是我為了給你買那串據(jù)稱能‘凈化心靈’的沉香佛珠,連續(xù)半個月啃著五塊錢一個的饅頭嗎?”
“還是說,你所謂的‘委屈’,是我為了讓你能去參加那個昂貴的海外禪修班,頂著四十度的高溫在工地上多搬了一千塊磚,結(jié)果中暑暈倒在鋼筋堆里?”
他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林晚晴的心上。
林晚晴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那些被她當(dāng)讓理所當(dāng)然,甚至早已忘記的過往,被顧言這樣血淋淋地翻出來,讓她無言以對。
顧言向前又走近了一步,強大的壓迫感讓林晚晴下意識地后退。
他的聲音變得低沉,像是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你穿著我用血汗換來的名牌,住著我為你租下的高檔公寓,用著我省吃儉用給你買的最新款手機。然后,你挽著別的男人,在全世界面前,嘲笑我是個‘在工地上搬磚的窮鬼’?!?/p>
周圍的工友們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圍了過來。他們的臉上,都帶著看好戲的表情,那些竊竊私語像蒼蠅一樣,嗡嗡地鉆進林晚晴的耳朵。
“現(xiàn)在,你站在這里,理直氣壯地質(zhì)問我,為什么要騙你?”顧言的眼神像兩把利劍,直刺林晚晴的靈魂深處。
他看著她煞白的臉,嘴角的弧度更大了,那笑容里帶著一種殘忍的快意。
“跟你學(xué)的啊?!?/p>
“你扮不食人間煙火的‘佛女’,我扮在塵埃里掙扎的‘窮鬼’?!?/p>
“我們……不是很絕配嗎?”
“絕配”兩個字,如通晴天霹靂,將林晚晴所有的防線,徹底擊得粉碎。
她感到自已所有的偽裝,所有的不堪,都被顧言這樣毫不留情地撕開,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供人圍觀,任人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