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那雙渾濁的眼睛,此刻卻像是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倒映著林燼左臂上跳動的暗紅光芒。那笑容愈發(fā)詭異,仿佛已經(jīng)將“燼炎骨臂”視作囊中之物。
“將手臂留下?”林燼的聲音平靜,聽不出喜怒,但“燼炎骨臂”上的火焰卻陡然旺盛了幾分,周圍的空氣都因此而扭曲。
阿朵嚇得往林燼身后縮了縮,小聲嘟囔:“這老婆婆好嚇人,比影刺大哥還嚇人……影刺大哥只是臉冷,她是心都冷。”
影刺眉頭緊鎖,雙刃已不自覺地握緊,身體微微前傾,將阿朵和林曦護在身后。他能感覺到,眼前這老嫗的實力,遠非他們所能抗衡。
其余幾名修士更是面如土色,雙腿發(fā)軟,若非林燼擋在前面,恐怕已經(jīng)有人轉身逃竄了。
“咯咯咯……小家伙,脾氣倒是不小?!崩蠇炈坪醪⒉辉谝饬譅a的戒備,拐杖在地上輕輕一點,一股無形的壓力如潮水般涌來。
那壓力并非針對肉身,而是直沖神魂!
林燼只覺得識海一陣翻騰,仿佛有無數(shù)怨魂在其中嘶吼,要將他的意識撕裂。他悶哼一聲,體內(nèi)“燼劫咒血”自行運轉,一股冰冷暴戾的氣息升騰而起,與那神魂壓力抗衡?!盃a炎骨臂”更是光芒大放,灼熱的意志力透體而出,將那股陰冷壓力排開少許。
“咦?”老嫗眼中閃過一絲真正的驚訝。她這“鎖魂音”配合葬仙坡的“蝕魂瘴”,等閑化骨境修士的神魂都會被瞬間震懾,甚至崩潰。眼前這少年,不過凝骨境巔峰(在她看來),竟能硬抗下來,而且那條手臂……
“前輩,我再說一遍,我等無意冒犯?!绷譅a的聲音帶上了一絲沙啞,“我妹妹身中奇毒,命在旦夕,葬仙坡或許有救她之物。若前輩能行個方便,林燼感激不盡。若前輩執(zhí)意為難……”
他沒有說下去,但“燼炎骨臂”上翻涌的火焰已經(jīng)表明了他的態(tài)度。
“為難?”老嫗嘿嘿一笑,臉上的褶子擠在一起,像一朵風干的菊花,“老婆子我在這葬仙坡待了不知多少歲月,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有趣的骨頭。這可不是普通的靈骨,倒像是……用無數(shù)生靈的不甘和怨憤,強行糅雜了地火精粹,又被某種禁忌力量詛咒過的東西?!?/p>
林燼心中一凜。這老嫗的眼力,未免太過毒辣!竟一眼看穿了“燼炎骨臂”的幾分本質。
“你的骨頭,會說話?!崩蠇炌蝗幻俺鲆痪錄]頭沒腦的話。
“什么?”林燼一怔。
“它在告訴我,它很憤怒,很痛苦,也很……不甘。”老嫗伸出枯槁的手指,遙遙一點林燼的左臂,“它在渴望吞噬,渴望燃燒,渴望將一切不公都化為灰燼。小家伙,你駕馭著一頭隨時可能反噬自身的兇獸啊?!?/p>
林燼沉默。老嫗說的,正是他內(nèi)心深處最真實的感受。吞骨者的力量,從來都不是溫和的。
“老婆子我呢,對別的沒什么興趣,就喜歡聽這些骨頭說話?!崩蠇炘掍h一轉,笑容變得有些落寞,“它們會告訴我很多被遺忘的故事,比那些活人編造出來的謊言,真實多了?!?/p>
阿朵小聲嘀咕:“這老婆婆神神叨叨的,不會是個瘋子吧?”
影刺輕輕碰了她一下,示意她別亂說話。
“你想要什么?”林燼直接問道。他知道,跟這種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打交道,拐彎抹角沒有意義。
“老婆子我想聽聽,你這根骨頭里,最讓你不甘的那個故事?!崩蠇灥哪抗庾兊糜纳?,“若能讓老婆子滿意,或許……我可以考慮指條路給你們?!?/p>
林燼眉頭微皺。這算是什么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