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他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清淺不善飲酒?!彼D了頓,目光掃過我手中那杯酒,最后定格在我強裝鎮(zhèn)定的臉上,唇角似乎又彎了一下,“你若想喝,本王陪你。”
他朝旁邊侍立的管家抬了抬下巴:“給王妃斟酒。就用本王常飲的那壇‘醉千秋’?!?/p>
管家應聲,很快捧來一個通體烏黑的小酒壇。壇口泥封拍開,一股極其濃郁霸道的酒香瞬間彌漫開來,辛辣刺鼻。管家小心翼翼地給我面前那只小巧的白玉杯斟滿,清冽的酒液在杯中晃動,幾乎能聞到那股灼燒喉嚨的氣息。
滿座皆驚。誰不知道王爺珍藏的那壇“醉千秋”是邊關(guān)烈酒,尋常男子三杯必倒。王妃一個深閨婦人……
我頭皮一麻,看著那杯澄澈見底的液體,再看看趙珩那雙深潭般的眼睛。他在試探我?還是……終于被我煩得想直接灌死我?
心臟在胸腔里擂鼓。我強壓下那一瞬間涌上的、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好!干了!”,殘存的理智在尖叫:不對!時機不對!這酒里沒毒!趙珩親手賜的毒酒才是我的回家門票!現(xiàn)在喝這個,萬一只是醉死過去,或者酒精中毒成個傻子,那豈不是血虧?
電光石火間,我臉上的笑容僵硬地抽搐了一下,隨即捂住嘴,發(fā)出一聲做作的干嘔:“嘔……王爺恕罪!妾身……妾身突然覺得這酒味好沖,頭好暈……怕是舊疾犯了……”
我一手扶著額頭,一手捂著胸口,腳步虛浮地往后踉蹌兩步,眼睛卻偷瞄著趙珩的反應,“不行了不行了,妾身得先告退了……蘇姑娘,這酒……下次,下次再補上??!”
我“虛弱”地扶著旁邊侍女的手,離開了家宴場地。
我回自己院子的,一腳踹開房門,撲到軟榻上就開始無聲捶枕頭。挫敗感和一股無處發(fā)泄的邪火在胸腔里橫沖直撞,燒得我五臟六腑都疼。
“王妃,”春杏小心翼翼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您……您還好嗎?要不要奴婢給您煮碗安神湯?”
“不用!”我沒好氣地吼了一聲,嚇得門外瞬間沒了動靜。
煩死了!作死大業(yè)出師不利,還丟了個大人!這破王府,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毒酒!我的毒酒!
一夜無話。第二天,我頂著一對因為憋屈和沒睡好而略顯烏青的眼圈,正在院子里百無聊賴地禍害一盆開得正好的臘梅,揪著花瓣詛咒趙珩喝水塞牙縫,外面突然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喧嘩。
“齊王到——!”
太監(jiān)尖利的通傳聲刺破王府的寧靜。
齊王,趙珩他哥。那個在書里跟趙珩斗得你死我活的倒霉蛋。他來干什么,串門,探親。還是……
我心里嘀咕著,身體卻很誠實地跟著王府眾人呼啦啦涌到前院接駕。
齊王趙琮穿著一身常服,在一群侍衛(wèi)仆人的簇擁下,慢悠悠地踱了進來。
他長得倒也算周正,眉眼間和趙珩有幾分相似,但氣質(zhì)截然不同。趙珩是塊萬年不化的寒冰,這位齊王,臉上總是掛著三分笑意,帶著一股子揮之不去的輕浮和算計。
“我今日得閑,正好路過,就進來看看皇弟和弟妹?!壁w琮笑呵呵地目光卻越過趙珩的肩膀,精準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黏膩膩的,讓我渾身不自在。
趙珩依舊是那副冰山臉,側(cè)身引著齊王往正廳走。我跟在后面,心想這齊王看我的眼神,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