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府,知府衙門。
森嚴(yán)的大堂之內(nèi),光線被高高的門楣切割得支離破碎,投下大片晦暗的陰影。
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實質(zhì),壓抑得讓堂下每一名官員的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在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同知張承那帶著未消激動,甚至微微顫抖的聲音,成了唯一的回響。
“府尊大人!”
“寧杭一役,其內(nèi)情遠(yuǎn)比戰(zhàn)報上所書,要驚心動魄百倍!”
張承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堂里回蕩,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林辰此人,智計之深,手段之果決,下官……平生僅見!”
“他以一介白身,在寧杭危樓將傾之際,挽狂瀾于既倒!”
“不僅精準(zhǔn)揪出了潛伏多年的通倭內(nèi)奸陳源,更是設(shè)下絕殺之局,將來犯倭寇,盡數(shù)殲滅于城下!”
他言語中的激賞與欽佩,幾乎要從胸膛里噴薄而出。
“此等經(jīng)天緯地之才,若埋沒于鄉(xiāng)野,實乃我大夏之巨大損失??!”
話音落下的瞬間,張承猛地躬身。
雙手將一份他嘔心瀝血、字字斟酌的奏疏,高高舉過了頭頂。
“下官,愿以頂上官帽作保,力薦林辰,接任寧杭知縣!”
高坐公案之后的知府徐光啟,一言不發(fā)。
他已年過五旬,歲月在他臉上刻下的痕跡,卻未曾消磨他眼底的鋒芒。
那是一雙沉靜如千年古井的眼眸,深不見底,不起半點波瀾。
他沒有去看那份奏疏。
他的手指,在冰冷的梨花木桌案上,不輕不重地敲擊著。
“篤…篤…篤…”
聲音不大。
卻像一把無形的小錘,精準(zhǔn)的,敲在堂內(nèi)每一個人的心臟上。
許久。
久到張承的額角已經(jīng)滲出細(xì)密的汗珠,徐光啟才緩緩開口。
聲音平淡得聽不出半分喜怒。
“張同知?!?/p>
“你這份報捷文書,寫得很精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