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府中堂內(nèi),所有宗親離去后,只剩云中君和霍乾念父子“親熱”地坐著說話。
云中君說:“既已問名、納吉,就請親家請期吧,定個好日子?!?/p>
霍雷霆喜道:“我已問過廟堂,下個月初六就是好日子,如何?”
“這……好是好,就是時間太緊,有些匆忙,一干嫁妝還需要時間細細準備?!?/p>
“幽州這邊有我們霍幫六個堂口在,可以將所有人都調(diào)撥來,但憑云府吩咐,應該來得及?!?/p>
“那倒不必。我云家不缺人,加我一個正夠用。也好,盡早完婚,便能盡早安心。今日之后,宗親們必不敢亂說什么,就算說,兩個孩子完婚了,也威脅不到什么。”
“是這話,夜長夢多,遲則生變吶。”
“下月初六,風鈴花還開著,是好時候。今后云琛便好好待在家里相夫教子,我云中君教女無方,以后就靠親家與賢婿好好管束了?!?/p>
霍雷霆連連稱是,霍乾念眉頭微皺,剛想開口,卻用余光瞟到一個清瘦的身影出現(xiàn)在中堂門口。
云琛走到門口的時候,正聽見云中君說的那句“教女無方”。
她站在中堂高高的門檻外,一身透著血跡的草藥布巾,一臉泫然欲泣卻生生忍住的樣子,滿眼都寫著委屈。
“我不嫁?!痹畦≌f。
中堂內(nèi)的三人齊齊看向云琛,只有霍乾念沒有驚訝的表情。
他快步走過去攙扶云琛,卻被她輕輕推開。
他只得收回手,卻緊緊隨她移動步子,不敢離她太遠,生怕她會摔倒。
她走向那個挨了整整七日羞辱與鞭打的空地中央,直挺挺地跪在滲著血跡的青磚上,聲音虛弱,語氣卻無比堅定:
“我是獅威軍的少將軍,我要回戰(zhàn)場,我不能嫁人?!?/p>
云中君愣了一下,隨即沉下臉,“回去好好養(yǎng)你的傷!這里是外院中堂!不是你隨意來的地方!”
大家族規(guī)矩森嚴,若非宴慶,許多女子一輩子都沒有機會走到那象征著男尊權(quán)力的中堂。
可女扮男裝這么多年,云琛早已自由慣了,根本不在乎這些。
她再次堅決道:“我不嫁人。我要回戰(zhàn)場?!?/p>
云中君頓時火氣上頭,一把打翻手邊茶盞,呵道:
“你胡鬧什么?!常年女扮男裝混跡在外!置女兒家名節(jié)于不顧!如今能瞞一時已艱難!你還想繼續(xù)在男人堆里混日子到什么時候??非要將自己搞得臭名遠揚才作罷?!”
不知為何,挨了七天打,仿佛已知道云中君懲罰她的極限,云琛似乎不那么怕了。
她直視著云中君,“名節(jié)?從前我也很在乎名節(jié),怕被人知道女扮男裝,怕被人非議厭棄??缮狭藨?zhàn)場我才知,名節(jié)不能當軍糧,不能殺敵人!我是獅威軍的少將軍,我要上戰(zhàn)場帶兵殺敵!沒有臨陣逃脫去成婚的道理!”
云中君震驚地張著嘴,好像完全不能理解自己女兒嘴里說出來的話。
他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女兒太陌生了。除了長著一張云家人的臉,其他什么都是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