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什么猴？（第1頁）

前殿是未央宮的中心，位于不算高的龍首山崗上，占地最為龐大，不必造臺就隱隱高于整個長安城。

據(jù)說龍首山乃秦文公時一條黑龍所化，故有兩條銅鑄黑龍張牙舞爪立于殿前，畢竟老劉家剛開始也自詡為水德。

左為斜坡，皇帝可以乘車輦而上，右為三百六十級臺階，供人臣拾級，礎(chǔ)石之上聳立著高大木柱，條石砌成的地面，金光閃閃的壁帶，間以珍奇的玉石，其建筑之莊重雍容為其它宮殿所莫及……

登上階梯后，則能看見陶制的虬螭蜿蜒盤旋在離地數(shù)丈的屋檐上，還有展翅欲飛的玄鳥雕塑，發(fā)出了帝國的高鳴，欄桿重重，閨房周通，門闥洞開。光祿勛手下的郎衛(wèi)們侍衛(wèi)于上，個個都燕頷虎頭，魁梧雄健，椎髻戴冠。

像騎郎楊惲這種長得太丑的，即便他是御史大夫的兒子，卻連站崗都沒份，依然只能給今日的主角：任弘做引導(dǎo)。

“楊騎郎，你不是說封侯可能會在宣室么？”

“那是王子侯、歸義侯、外戚恩澤侯，你是軍功侯，自要在更加莊重的前殿?！?/p>

雖然大漢祖制是無功不得封侯，文帝便始終不肯給竇氏外戚封侯，但這項(xiàng)規(guī)矩到景帝時已經(jīng)被破壞了。當(dāng)年漢景帝想要封王皇后的兄長王信為侯，為此詢問丞相周亞夫的意見。

作為軍功列侯，周亞夫自然反對任何會讓爵位注水的做法，便搬出祖制來壓漢景帝，如果一個暴發(fā)戶僅僅因?yàn)槭腔屎蟮母绺缇头鉃榱泻?，那他們這些軍功貴族們，靠著祖輩或自己在戰(zhàn)場上辛辛苦苦打仗斬首，得來的侯位還值什么錢？

但終究還是抵不過皇帝的意志，這濫觴一開，到漢武帝時，各種外戚寵臣封侯者不知凡幾。

漢武也知道必須將其加以區(qū)分，于是就立下了規(guī)矩，功臣侯、丞相侯在前殿封，置酒高會，禮儀隆重。王子侯、歸義侯、外戚恩澤侯在宣室，儀式從簡，隨便意思一下就行了。

任弘得的，是含金量最高的軍功侯，他今日穿上了太常蒲侯蘇昌派人交給他的禮服：袀玄長冠，中衣為紅色緣衣邊，紅色的绔襪，比昨日的常朝謁見正式多了，幸好負(fù)責(zé)禮儀的太常應(yīng)是備下了不同碼號的禮服。

今日置酒與會的公、卿、大夫們衣著也更加正式，都戴委貌冠，著玄衣素裳，備五采，大佩。

不過任弘沒看到昨日和自己開懟的度遼將軍范明友，倒是蘇武、?；莸热硕紒砹?，沖他微笑，任弘現(xiàn)在對大漢的外交部充滿了好感。

群臣在等皇帝到來，依然在指點(diǎn)著任弘竊竊耳語。

以“明經(jīng)”和通詩躋身少府的蔡義偏頭問旁邊的楊敞：“御史大夫，這任弘幾歲??？”

“我如何知曉？”怕事的楊敞有些跳腳，也是奇了怪，他又不是任弘親戚，這兩天干嘛好多人跑來問自己任弘的年齡、生辰？

“嘖，當(dāng)年司馬氏不是與任氏交好么，巫蠱事后，太史公為了任氏不被滅族，可是冒著性命危險奔走過的，前幾日丞相府集議，汝家不也幫他說話了么？”

“那是吾子，與我無關(guān)?！?/p>

楊敞正想這么說，卻又想起昨日大將軍在請封侯奏疏上改的那一筆。他跟兒子也議論過此事，覺得大將軍若是要減，絕不會當(dāng)著面減，肯定是加！

這說明，大將軍很欣賞此子啊。

于是楊敞吞回了到嘴邊的話，笑道：“是啊，我外家與任氏，乃是患難不棄的關(guān)系！”

少府蔡義嘿然：“所以他到底幾歲？”

“二十，或者二十一罷？”楊敞也說不準(zhǔn)，十多年前，司馬氏與任氏還交好時，這任弘應(yīng)是去過他岳翁家里的，與自家兒子年齡相仿，兩個三歲小兒還在庭院里打過架。

“二十一？”

蔡義感慨道：“十幾二十歲的恩澤侯、王子侯沒少見過?！?/p>

“但二十出頭的軍功侯，多少年才出一個？”

武帝時是有的，長平烈侯衛(wèi)青二十余歲封侯，驃騎將軍更年輕，十八歲便一戰(zhàn)封侯！

不過除了這兩位外戚將軍外，能二十出頭就躋身將帥，得到立功機(jī)會的人的少之又少，終軍一度也有機(jī)會以出使南越封侯，可惜了……

所以這任弘，以罪人之子，邊鄙小吏為開端，竟能數(shù)年內(nèi)立奇功為列侯，真是一個異數(shù)?。≡龠^不久，此子家的門檻，恐怕會被長安的貴人公卿們踏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