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1頁）

分明一覺華胥夢（十三）

正月中旬，枝頭還是灰蒙蒙的，鄣水水面卻已開始化凍，冰層剩一指厚，走上去須得斟酌一二。

城里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幾波終南劍派的俠士，其中不乏阿丑曾經(jīng)的同輩舊識、或者師子侄輩的人物。顯然為了找他大動干戈。即便體內(nèi)蠱蟲已經(jīng)取出，阿丑還是心中惴惴，不打算在此地久留。

剛巧既望日是一個晴天，阿丑找了個由頭出門，直奔鄣水。此地沒有成氣候的碼頭，只有零星木筏凍在岸邊，開春才能走得動。

要是張鬼方將銀子沉在河底，一定不能找個河流窄的地方。否則冬天水淺，一不小心把官銀露出來，就是前功盡棄了。阿丑沿岸走了一段路，走到河面最為開闊的一段。除了一艘中等大小的漁船停在岸旁，不再有其他人煙。

從這里遙望過去，正好看得見官銀遇劫的那段路。阿丑在船邊站了一會，很快有個漁夫走過來，用審慎的眼光打量他。

阿丑指著船問：“這是你的？”

那漁夫點(diǎn)點(diǎn)頭。阿丑又問：“租不租？”

漁夫道：“你租了也撐不動?！卑⒊笮Φ溃骸拔矣植灰獡未?，我就問問你租不租?！?/p>

那漁夫冷道：“你不租，問來干嘛?！?/p>

阿丑朝他勾勾手，叫他附耳過來。漁夫皺著眉頭照做了。阿丑說：“十一月底的時候，有沒有個吐蕃人租你的船？”

漁夫戒備道：“沒有！”將阿丑一把推開。

他越是戒備，阿丑心下越是了然，比劃道：“大約這么高，灰眼睛，長得蠻俊，是不是？他找你做什么，我一清二楚，和我狡辯也無用。”

那漁夫道：“你找我是干嘛？”阿丑笑道：“你不要怕嘛，我問你，吐蕃人給了多少銀子？”

漁夫遲疑道：“給了一錠?！卑⒊笮Φ溃骸敖o的官銀，花不出去吧?！?/p>

漁夫點(diǎn)點(diǎn)頭。當(dāng)時張鬼方防他告密，付給他的并非積蓄，正是官銀。官銀每錠都印有鈐記，除非認(rèn)識信得過的鐵匠，將鈐記鍛去，否則店家絕不敢收。

阿丑又一笑：“你快將銀拿出來，我給你換一塊好的?！?/p>

那漁夫還有些猶豫，阿丑威脅道：“官府已經(jīng)盯上這邊，到時候挨家挨戶搜查，你可就說不清楚了。”

其實(shí)楊俶早就領(lǐng)人搜過，把周邊田地犁了一遍，只是沒想到官銀沉在河底。漁夫銀子只有一塊，貼身揣著，僥幸才沒被找到。阿丑說的話正是他最大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