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
秦風睜開沉重的眼皮,刺目的陽光瞬間涌入,蠕動的眼球感到一陣陣尖銳刺痛。
“呃……”
他剛想坐起身,卻發(fā)現(xiàn)渾身像被拆散了重組一般,每一塊肌肉、每一寸骨骼都在發(fā)出酸痛的抗議,令他痛不欲生。
“醒了?”
一道清冷的、略帶一絲沙啞的嗓音忽然自窗口傳來。
秦風艱難地側(cè)過頭,視線在模糊中逐漸聚焦。
只見林若曦正靜靜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陽光穿過玻璃,為她鍍上了一層圣潔柔和的光暈。對方身上仍舊穿著昨晚那件黑色的絲質(zhì)風衣,只是此刻領口微敞,露出了里面質(zhì)地柔軟的冰絲睡裙。
一頭如瀑的長發(fā)未經(jīng)打理,隨意地披散在肩頭,眼下有著一圈淡淡的青色陰影。
對方?jīng)]有看他,而是低眉垂目,專注而認真地審閱著膝上的一份文件。
“我……我媽……”
秦風張了張嘴,喉嚨立刻傳來一陣宛若刀割般的撕裂劇痛,聲音沙啞得幾乎不成調(diào)。
林若曦聞聲,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終于抬眸看向秦風。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里,依舊清冷如初,但似乎又比平時多了一些別的東西。
“沈女士很安全?!彼卮鸬?,聲音平穩(wěn):“昨晚丁坤的人剛靠近病房,就被我安排的人和及時趕到的警方一起控制了。整個過程不到三分鐘,沒有驚擾到任何人。”
聽到這話,秦風那根從昨晚開始就一直緊繃到極致的神經(jīng),才終于徹底松弛下來。他虛弱地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卻發(fā)自肺腑的感激笑容。
“謝……謝謝你,林醫(yī)生?!?/p>
“客氣。”林若曦淡聲應了一句,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最終還是選擇了解釋:“昨晚……很抱歉,我的手機忘在了辦公室。我的人是通過貼身護衛(wèi)才聯(lián)系上我?!?/p>
她頓了頓,視線落在秦風那張慘白如紙的臉上,繼續(xù)說道:“她們一直在監(jiān)視丁坤的動向,所以,即便我沒有及時趕到,沈女士也不會有危險。這件事……沒有提前告知你,是我的疏忽?!?/p>
林若曦難以想象,一個被診斷為癌癥晚期的將死之人,是如何爆發(fā)出那種恐怖的意志力,狂奔五公里,并最終撐到醫(yī)院門口的。
為秦風檢查的醫(yī)生說,秦風的身體早已透支到了極限,多器官都出現(xiàn)了衰竭跡象,若非他求生意志強烈到不可思議的地步,恐怕根本見不到今天的太陽。
她在想,若昨晚她能提前告知秦風一切盡在掌握,安撫住后者的情緒,這個男人,或許就不會如此拼命,幾乎將自己的命都搭了進去。
想到這里,一絲若有若無的愧疚,在她心底悄然蔓延。
“所以,林醫(yī)生你的人,還是在暗中監(jiān)視我?!鼻仫L微笑著,說出這句話時,語氣已沒有了之前那般咄咄逼人。
林若曦好看的眉梢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沒有否認:“我對你,沒有惡意?!?/p>
“明白。”秦風笑著點了點頭,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澈和鄭重,“以后,林醫(yī)生有任何需要我去做的事,隨時可以開口。無論是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秦風……一定抵命相助。”
這不僅僅是償還人情,更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在他最絕望時刻拉了他一把的女人的莊嚴承諾。
看著秦風那張因過度虛弱而慘白的臉龐,和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認真,林若曦的心湖,竟泛起了一絲從未有過的漣漪。
她避開秦風的目光,沉默了許久,方才紅唇微啟,淡聲回應道:“先把身體養(yǎng)好,不用有太大負擔?!?/p>
“嗯。”秦風強撐著酸痛的身體坐了起來,靠在床頭,問道:“我睡了多久?”
“十三個小時?!绷秩絷仄鹕?,理了理微皺的風衣,動作間透出一股難掩的疲憊:“公司還有事,我先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