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鋪子,東家是誰?”
李掌柜聽了她的話就是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立刻回道,“回東家,那鋪子連著后頭兩進(jìn)的院子,原是前朝一個致仕老翰林的產(chǎn)業(yè)。老翰林年前沒了,子孫分了家產(chǎn),這鋪子地段雖好,但子孫們都在外地,嫌打理麻煩,就委托給了‘隆昌’牙行放租。”
“隆昌牙行?”沈知夏眉梢微挑,眼底掠過一絲了然,“我記得,我嫁妝單子里,朱雀大街這一片,有三家鋪面是委托給‘隆昌’代管的吧?”
李掌柜腦子轉(zhuǎn)得飛快,猛地一拍大腿:“哎喲!可不是嘛!東家您圣明!”
沈知夏輕輕“嗯”了一聲,目光依舊落在對面蘇雨柔身上。那桃紅的身影正叉著腰,對著鋪子里指手畫腳,一副女主人的派頭。
“云芷,”沈知夏淡淡吩咐。
“屬下在。”
“去趟‘隆昌’,告訴劉掌柜,”沈知夏的視線掃過蘇雨柔腳下踩著的那塊光潔的青石板地,嘴角緩緩彎起一個冰冷又玩味的弧度,“對面那間鋪子,連同后面兩進(jìn)院子,我沈知夏,不租了?!?/p>
“是!”云芷領(lǐng)命,轉(zhuǎn)身要走。
沈知夏想了想,抬手又將她攔下。她看著對面,蘇雨柔似乎終于和那牙行的人談妥了,正趾高氣揚(yáng)地從隨身的荷包里掏出幾錠銀子,塞到牙行掌柜手里,像是在付定金。那收錢的掌柜點頭哈腰,滿臉堆笑。
“不急?!鄙蛑闹匦伦匾巫由希闷鹉潜竞裰氐馁~冊,指尖拂過封面上母親李卿嵐親手謄寫的、力透紙背的“賬冊”二字。
她的聲音輕緩,卻帶著一種無形的、令人心悸的份量,清晰地回蕩在安靜的鋪子里:“讓她先高興兩天?!?/p>
“然后……”沈知夏抬起眼,合上賬冊,唇邊泛起一抹嘲弄的冷笑:“讓她知道什么叫絕望?!?/p>
李掌柜又同她講了其他幾個鋪子的狀況,幾人在蘇雨柔囂張的眼神中離開,回了東城小院兒。
剛進(jìn)院子,就見王媽媽坐在門口的石凳上,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王媽媽,”春桃走過去,問道,“這是怎么了?”
“小姐回來了?”王媽媽抬頭,看到她們回來,強(qiáng)打起精神就要往廚房去,“餓了吧?老奴去給小姐備膳?!?/p>
“等等,”沈知夏喊住她,“是不是家中出了事?”
王媽媽趕緊擺手,“沒有沒有,老婆子家里一切都好。是……是我那兒媳婦的娘家……”
“冬梅姐姐的娘家?”春桃不解,“我記得她娘家是宿州的。”
王媽媽點頭,“今年雨水多,宿州鬧了災(zāi)。她們一家房子和地都被水淹了,實在活不下去就來投奔冬梅。我這月錢養(yǎng)活一家四口倒是不難,可若是加上他們家……”說到這,王媽媽似乎是怕沈知夏誤會,急忙又解釋道,“小姐,老奴不是問您借銀子!”
“我知道,”沈知夏問道,“她們?nèi)缃褡≡诤翁??可找下活計??/p>
“冬梅給他們在南城租了個小院子,好多宿州來的都住在那里。親家公在碼頭找了個搬箱子的活計,勉強(qiáng)夠一家子的口糧。”
“這樣的人家,很多嗎?”
王媽媽點了點頭,去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