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府書房。
燭火通明,氣氛卻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董閣老背著手,焦躁地在書案后來回踱步,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董忠垂手肅立在一旁,大氣不敢出。
董閣老猛地停步,一掌狠狠拍在書案上,震得筆架上的毛筆亂跳,“‘月影’成了廢人,那些混混更是全軍覆沒還招了供。大房的那個蠢貨徹底廢了!沈知夏毫發(fā)無損,還讓她抓到了把柄。大長公主那邊…恐怕已經(jīng)對我們極度不滿!”
董忠頭埋得更低:“老爺息怒…是那沈知夏太過狡猾…”
“狡猾?”董閣老冷笑一聲,“再狡猾,她也只是孤身一人,靠著一個蕭承煜撐腰。如今蕭承煜在錦州自身難保,這是我們最后的機會…”
他死死盯著董忠:“宮里還沒有消息嗎?錦州那邊…固陽的堤壩,到底掘開了沒有?!”
董忠額角滲出冷汗:“回老爺,宮里…宮里遞出來的消息說,大長公主殿下對此事極為震怒,讓您…讓您務(wù)必盡快處理干凈手尾。至于錦州…我們的人最后一次傳訊是兩天前,只說雷鳴突然帶兵控制了固陽、臨河兩縣的要員和駐軍,接管了堤防…后續(xù)…后續(xù)就斷了聯(lián)系…恐怕…恐怕是…失手了…”
“失手?!”董閣老眼前一黑,踉蹌一步,扶住書案才沒倒下,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恐懼而嘶啞,“蕭承煜…蕭承煜他怎么可能反應(yīng)這么快?!”
錦州的事一旦徹底敗露,那本賬冊…那本牽連著董家命脈的賬冊一旦被蕭承煜拿到手……董家百年基業(yè),危在旦夕!
“老爺…現(xiàn)在怎么辦?”董忠的聲音帶著顫抖。
董閣老死死攥著拳頭,劇烈的喘息慢慢平復(fù)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和陰冷。他緩緩抬起頭,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殺意。
“怎么辦?”董閣老咬牙道,“既然暗的不行,那就來明的!既然洪水淹不死他蕭承煜,那就讓他…死在‘民亂’之中!”
他快步走到書案后,鋪開一張信箋,提筆蘸墨,筆走龍蛇,寫下一封密信。寫完后,他仔細封好,遞給董忠,“用最快的鷹隼,把這封信秘密送往錦州。讓他們不惜一切代價,把這封信的內(nèi)容…散布出去!”
董忠接過那封仿佛重若千斤的密信,手都在抖:“老爺…這…這信的內(nèi)容…”
棲梧院書房,燭火跳躍,映照著沈知夏沉靜的側(cè)臉。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敲打著屋檐,也敲在人心上。前院的血腥氣似乎還未散盡。
云芷肅立一旁,沉聲匯報:“主子,董家大姐兒被董個老關(guān)進了祠堂,據(jù)說已經(jīng)瘋了,哭嚎了半宿。”
沈知夏眼神幽深:“瘋?董婧婧那種人,不會真瘋。”她抬眼看向云芷,“董府那邊,有什么新動靜?”
“加強了守衛(wèi),尤其是董閣老的書房和后院,飛鳥難入。”云芷皺眉道,“另外,一個時辰前,董府后門悄悄駛出一輛不起眼的青布小車,去了城西的‘妙音庵’。車上下來個戴帷帽的婦人,瞧著身形…像是董家大夫人,董婧婧的親娘?!?/p>
妙音庵?董家大夫人?沈知夏眉梢微挑。
女兒剛闖禍被關(guān)祠堂,做娘的不去求情,反而深夜去尼姑庵?
“盯著那輛馬車和妙音庵?!鄙蛑穆曇艮D(zhuǎn)冷,“尤其是和那輛車接觸過的所有人?!?/p>
“是!”云芷應(yīng)下,又道,“還有一事。陸府那邊徹底亂了套。陸硯之淋了雨,高燒不退,被下人抬了回去。蘇雨柔…被錢老六送進了城南最下等的‘黑水窯’,聽說當晚就…懸梁了,沒死成,被看守的打斷了腿?!?/p>
她語氣平淡,仿佛在說街邊死了一只老鼠。
沈知夏臉上沒有任何波瀾。
陸家的結(jié)局,在她離開陸府大門的那一刻就已注定。蘇雨柔…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