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王府的書房,空氣仿佛凝結成了冰。
前一秒還擺在紫檀木桌案上的前朝白玉螭龍杯,“砰”的一聲,被夏延狠狠摜在地上,碎成了十幾塊。他似乎嫌這還不夠,抬腳便朝最大的一塊踩了下去,尖銳的玉石碎片瞬間刺穿了薄薄的官靴鞋底,一絲血腥味兒開始在壓抑的空氣中彌漫。
“沈千!”
夏延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聲音不大,卻讓門外侍立的下人齊齊打了個哆嗦,恨不得把頭埋進地里。
他眼中的陰鷙幾乎要化為實質,鷹視狼顧之相在這一刻顯露無遺。女帝,那個高高在上的女人,還有她座下那條叫沈千的瘋狗,今天在朝堂上和方正清兩人,一唱一和,竟然要把手伸進他的“極樂園”!
“去,把姚先生請來。”夏延緩緩坐下,看都沒看一眼腳底的傷,仿佛那痛楚能讓他的頭腦更加清醒。
片刻后,姚廣孝一襲青衫,步履從容地走了進來,仿佛沒看見一地狼藉,也沒聞到那淡淡的血氣,只是平靜地躬身行禮:“王爺?!?/p>
夏延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聲音已經恢復了慣常的陰冷:“先生坐。剛從宮里回來,受了點氣,讓你見笑了?!?/p>
他一邊說,一邊慢條斯理地解下腰間的佩巾,彎腰去擦拭靴子上的血跡,動作很慢,像是在擦拭一件心愛的兵器。
“朝堂之上,風云變幻,本是常事?!币V孝淡然落座,目光落在夏延擦拭血跡的手上,“只是不知,是傷了王爺的腳,還是有人想借此,試探王爺的根基有多深?”
夏延擦拭的動作一頓,抬起頭,狼一般的眼睛死死盯著姚廣孝:“沈千那條狗,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說我的極樂園藏污納垢,要奏請陛下,讓他的密閣徹查。先生,你說他這是什么意思?”
“王爺的極樂園是什么地方,你知我知,沈千也知?!币V孝不閃不避地迎上他的目光,話鋒一轉,卻帶著一絲關切,“我擔心的不是這個。王爺,您對密閣,究竟知道多少?”
這一問,正中夏延的軟肋。
他的臉色瞬間又陰沉了幾分?!耙粺o所知?!彼麕缀跏且е勒f,“除了知道頭子是沈千,這機構在哪,有多少人,都他媽的是一團迷霧!就像一只看不見的眼睛,隨時隨地都可能在盯著你!這種感覺,糟透了!”
他猛地將染血的佩巾扔在地上,那上面暗紅的血跡,像一朵盛開的毒花。
“他查極樂園,我不怕。但這種被動挨打的局面,我很不喜歡。”夏延身體前傾,雙手交叉撐在桌上,像一頭即將撲殺的餓狼,“先生,我需要你給我一個法子。不只是應對極樂園,而是要讓沈千,讓他的密閣,從暗處滾到明處來,讓我看看,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姚廣孝看著他,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他伸出手,從一地碎玉中,撿起那塊被夏延踩過的、最鋒利的碎片。
“王爺息怒。沈千此舉,看似是將軍,實則是遞刀。”
“哦?”夏延瞇起了眼睛。
姚廣孝將那塊鋒利的玉石碎片放在掌心,輕輕摩挲著它尖銳的邊緣,仿佛在把玩一件藝術品。
“他沈千不是想查嗎,我們只需要把重要的東西轉移,就打開門讓他查,假證據,賬本什么都準備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