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延感覺自己已經(jīng)不是站在王府的大堂里,而是站在了九霄云外的龍椅上,腳下是匍匐的文武百官,耳邊是山呼海嘯的“萬歲萬歲萬萬歲”。那股子爽勁兒,比三伏天灌下一大桶冰鎮(zhèn)酸梅湯還帶勁!
然而,就在這顱內(nèi)高潮即將抵達巔峰之際,一個弱弱的聲音,像是在滾燙的火鍋里滴進了一滴冷水,瞬間讓氣氛“呲啦”一下,冷卻了。
“王……王爺……”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常年泡在故紙堆里的老學(xué)究的文官,顫巍巍地舉起了手。此人乃是王府長史,張文腐。人如其名,迂腐到了骨子里。
夏延眉頭一皺,感覺自己的皇帝體驗卡被人強制下線了,不悅道:“張長史,有屁快放!”
張文腐被吼得一哆嗦,扶了扶快要滑到鼻尖的眼鏡,用一種蚊子哼哼般的聲音說道:“王爺三思??!此舉……此舉乃是謀逆大罪。就算,就算我們僥幸成功了,史書會如何記載?天下百姓的悠悠眾口,又該如何堵住?這……這篡逆的罵名,我們可要背負千古啊!”
轟!
如果說姚廣孝剛才的話是給夏延打了雞血,那張文腐這番話,就是一針強效鎮(zhèn)定劑,直接扎在了夏延的大動脈上。
夏延臉上的狂熱瞬間凝固,整個人像是被按了暫停鍵。
對??!
老子是要當(dāng)皇帝,可老子是要當(dāng)開創(chuàng)盛世、萬民敬仰的圣君!不是那種在史書上被戳著脊梁骨罵“名為篡逆,實為國賊”的貨色啊!
夏延陷入了沉默,那張剛剛還意氣風(fēng)發(fā)的臉,此刻糾結(jié)得像個便秘了三天的苦瓜。
姚廣孝看著夏延這副德行,心中冷笑連連,差點沒忍住翻個白眼。
好家伙,你這還真是當(dāng)老表好手,又當(dāng)又立,都要造反了,還在乎罵名?你擱這兒刷信譽呢?等真坐上龍椅,史官的筆桿子還不是你想讓他怎么寫就怎么寫?
心里吐槽歸吐槽,辦正事要緊,可不能關(guān)鍵時刻出岔子,姚廣孝上前一步,對著眾人朗聲道:“張長史的顧慮,亦是貧僧的顧慮,更是王爺仁德之心的體現(xiàn)!”
“但是!各位難道都忘了嗎?我大夏太祖皇帝,曾立下祖訓(xùn)!”
他頓了頓,目光如炬,掃過在場每一個人:“祖訓(xùn)有云:朝無正臣,內(nèi)有奸惡,必興兵討伐,以——清——君——側(cè)!”
“清君側(cè)”三個字,被他一字一頓地吼了出來,在大堂里帶起陣陣回音。
他猛地一甩僧袍,手臂直指皇宮的方向,狀若瘋魔:“如今女帝昏聵,寵信奸佞!那個叫沈千的黃口小兒,以騙術(shù)蠱惑圣聽,霍亂朝綱,此等奸臣,不就是我等要清之對象嗎?!”
“所以!”姚廣孝轉(zhuǎn)身面對夏延,眼神狂熱,“王爺!我們這不是謀反!我們是奉太祖皇帝之命,行靖難之事!我們是為大夏清除毒瘤,是為大夏撥亂反正!我們是英雄!是義士!”
夏延猛然醒悟!
對??!我怎么把這茬給忘了!
“清君側(cè)”!多好的理由!多正義的旗號!
我不是要搶她皇位,我是看她身邊有壞人,我這個當(dāng)臣子的,有義務(wù)幫她清理一下門戶嘛!至于清理完之后,她那個位置誰來坐……那當(dāng)然是有德者居之了!
夏延瞬間覺得自己的形象從一個“心急的反賊”拔高到了“憂國憂民的忠義之士”,腰桿都挺直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