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基終于完工那天,整個山灣村都仿佛聞到了陸青山家飄出的肉香。
他特地托劉華強(qiáng)從縣里捎回來一頭膘肥體壯的肥羊,就在新挖的地基旁支起大鍋。、
羊肉燉得咕嘟冒泡,香氣霸道地鉆進(jìn)每個人的鼻孔。
村里幾個德高望重的老人,連同所有出過大力的壯勞力,都被陸青山請了過來。
“來來來,都別客氣,今天肉管夠,酒管足!”
陸青山親自給趙永年和趙大志倒上酒。
院子里臨時搭起的幾張桌子坐滿了人,趙強(qiáng)這小子,臉膛喝得紅撲撲的,端著大海碗,興奮地嚷嚷:“青山哥,您這地基打的,我瞅著比縣里給干部蓋樓房的法子還講究!那叫一個扎實(shí)!”
他這幾天跟著陸青山,偷偷學(xué)了不少門道,覺得受益匪淺。
陸青山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洪亮:“房子跟人一樣,根基得穩(wěn)!手藝學(xué)到手才是自己的,往后啊,這蓋房子的技術(shù),保準(zhǔn)越來越吃香!”
這話一出,不少年輕人都暗暗點(diǎn)頭,看陸青山的眼神又多了幾分敬佩。
日子一天天過去,在山灣村眾人的幫襯下,陸家新房的青磚墻體像是雨后春筍般噌噌往上長。
那青磚,是陸青山特意托陳志國從縣里最好的磚窯訂的,堅固耐火。
紅瓦,也是精挑細(xì)選的上等貨。
新房的輪廓一天比一天清晰,在五月燦爛的陽光下,青磚紅瓦的組合顯得格外醒目和氣派。
這陣仗,在山灣村可是頭一遭。
幾乎每天都有村民特意繞遠(yuǎn)路過來看上幾眼,看完便聚在村頭樹下,吧嗒著旱煙,議論紛紛。
“乖乖,這房子蓋得,比鎮(zhèn)上干部的院子還排場!”
“陸家這回是真要起來了,以前誰能想到陸癩子能有今天這出息?!?/p>
一個老漢感慨萬千,語氣里除了驚訝,更多的是不加掩飾的羨慕。
這些話或多或少傳到林月娥耳朵里,她只是淺淺一笑,心里卻比誰都熨帖。
她徹底變了樣,不再是過去那個總是低眉順眼、眼含怯懦的苦命女人。
如今她穿著陸青山從縣里扯回來的新碎花布衫,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用一根紅頭繩利落地扎在腦后,臉上帶著以前少有的光彩和平和。
她時常會帶著小雪來到熱火朝天的工地,話不多,只是安靜地看著丈夫指揮若定、偶爾親自上陣的忙碌身影,或者在眾人歇?dú)獾臅r候,適時送上晾好的涼茶和自家做的粗糧餅子。
“地基底下,我按俺娘說的,偷偷埋了幾枚銅錢和一把谷子?!?/p>
一天傍晚,林月娥趁著人少,悄悄對陸青山說,臉上帶著一絲羞赧和鄭重。
“俺娘說這叫‘壓財庫’,能保佑咱家以后日子越過越紅火,人丁興旺?!?/p>
陸青山聽了,心中頓時一熱。
他知道,這是妻子對這個家最樸素、最真摯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