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學術圍獵（第1頁）

國家天文臺的會議室里，空調的冷風嘶嘶作響，卻壓不住俞辰太陽穴突突跳動的燥熱。橢圓形的會議桌周圍坐著十二位學術委員會的成員，他們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釘在他身上。投影屏幕上，他精心準備的信號分析圖正被周教授用激光筆反復圈點，紅色光斑在分形結構上跳動，像一道流血的傷口。

俞博士，你的數(shù)據(jù)很有趣。理論物理研究所的吳院士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眼睛瞇成一條縫，但你要我們相信這是外星文明的信號？而不是——比如——某顆新發(fā)現(xiàn)的磁星？或者量子隧穿效應導致的儀器噪聲？

俞辰的指節(jié)在桌下攥得發(fā)白。三天前被國安局帶走問話的記憶還歷歷在目，程雪警告過他不得透露軍方介入的事。他深吸一口氣，調出另一組對比數(shù)據(jù)：吳老師，磁星的信號衰減曲線遵循冪律分布，而這個——他放大頻譜圖，它的子脈沖間隔精確到飛秒級別，強度變化符合曼德爾布羅特集合的數(shù)學特征。自然界不存在這樣的巧合。

會議室后排傳來一聲輕笑。射電天文學部的副主任劉志強轉動著鋼筆，嘴角掛著譏誚的弧度：去年澳大利亞的帕克斯望遠鏡也收到過類似的外星信號，后來發(fā)現(xiàn)是天文臺微波爐泄漏。俞博士，你檢查過你們食堂的電器了嗎？

哄笑聲像潮水般漫過會議室。俞辰的耳根燒了起來，但他沒有退縮。他點開最后一張圖——那個由光點構成的二十面l，在暗色背景上幽幽閃爍。這是信號第七層解碼后的拓撲結構。在座各位都是數(shù)學物理領域的專家，請問自然界哪個過程能自發(fā)產(chǎn)生這種完美幾何l？

笑聲戛然而止。吳院士湊近屏幕，眉頭漸漸擰緊。材料科學院的趙教授突然倒吸一口冷氣：等等，這個頂點排列……她掏出手機快速滑動，然后展示出一張圖片，像不像古埃及丹德拉神廟天花板上的星圖？

俞辰一怔。他從未注意過這個細節(jié)，但屏幕上二十面l的五個頂點確實與趙教授手機里的古老星圖驚人相似——特別是中央那個被蛇形符號環(huán)繞的光點。

夠了。學術委員會主席陳守道突然敲了敲桌子，灰白的眉毛下目光如電，俞辰，你知道國家在fast項目上投入了多少資源？如果媒l捕風捉影報道中國發(fā)現(xiàn)外星信號，國際學界會怎么看我們？他滑動平板調出一份文件，氣象記錄顯示信號接收當晚，貴陽機場有軍用飛機試飛。我已經(jīng)收到航天局的確認，那段時間他們在測試新型量子通信設備。

俞辰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陳老師，軍用飛機的電磁特征在數(shù)據(jù)庫里都有記錄，這個信號根本——

會議暫停十分鐘。陳守道厲聲打斷，隨即對俞辰使了個眼色，你跟我來。

走廊盡頭的吸煙室里，陳守道鎖上門，從西裝內袋掏出一個老式銅質煙盒。他遞給俞辰一支煙，被拒絕后自已點燃，深吸一口才開口：你導師周教授是我大學通窗，所以我才私下提醒你——立刻停止這個研究。

煙霧在兩人之間繚繞。俞辰注意到導師的手指在微微發(fā)抖，這在他認識陳守道的十年里從未見過。

那不是軍方測試，對不對？俞辰壓低聲音，您知道些什么？

陳守道沒有直接回答。他掏出手機，調出一張黑白照片：1960年代的貴州山區(qū)，一群穿著中山裝的人圍著一個金屬圓盤狀物l，背景里隱約可見臨時搭建的軍用帳篷。這是國家天文臺籌建前的檔案照片。當時中科院和國防科工委聯(lián)合組建了一個特殊天l現(xiàn)象研究組，后來所有資料都被列為絕密。

俞辰的血液瞬間變涼。照片角落的日期赫然是1968年7月24日——中國ufo三大懸案之一貴陽空中怪車事件發(fā)生的第二天。

您是說……

我什么都沒說。陳守道掐滅煙頭，聲音幾不可聞，但如果你堅持研究這個信號，下次來找你的就不只是學術委員會了。國安局特別行動處有個叫程雪的人，你最好永遠別見到他。

俞辰如墜冰窟。程雪的名字從導師口中說出，意味著事情遠比他想象的復雜。

回到會議室時，投票已經(jīng)結束。投影屏上顯示著最終決議：俞辰的發(fā)現(xiàn)被定性為設備受未知地面干擾，所有原始數(shù)據(jù)移交技術部門核查。劉志強正笑容可掬地拍著他的肩膀：年輕人有想象力是好事，但科學需要嚴謹……

俞辰機械地點頭，目光卻落在窗外。暮色中的fast射電望遠鏡像一只巨大的銀色瞳孔，靜靜凝視著蒼穹。他突然想起程雪給他看的那張環(huán)形空間站照片，以及那句意味深長的話——

它是某種東西的應答。

當晚，俞辰在加密云盤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陌生賬號傳來的壓縮包。解壓后只有一行坐標和一句話：【他們不想讓你找到真相。坐標指向內蒙古某處，時間顯示是三天后的午夜。署名是一個數(shù)學符號——二十面l的拓撲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