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跑的哨聲刺破操場的薄霧時,趙瑞的腳踝還在隱隱作痛。他望著籃球架下聚成水洼的雨水,突然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葉靈兒抱著個籃球站在跑道盡頭,校服外套的下擺還沾著草葉。
“教練說今天練l能,”她把球拋過來,“我?guī)湍愀鷏育老師請假了?!?/p>
籃球砸在趙瑞懷里,帶著點濕潤的涼意。他低頭看見自已纏著繃帶的腳踝,突然覺得喉嚨發(fā)緊:“你怎么來了?”
“班長要關心每一個隊員啊?!比~靈兒彎腰撿起塊小石子,往水洼里一扔,漣漪蕩開她的倒影,“而且,我想看看你的康復訓練?!?/p>
他們沿著跑道慢慢走,露水打濕了褲腳。趙瑞想起昨晚慶功宴上,老隊員拍著他的肩膀說:“要不是你最后那個三分,咱們連決賽圈都進不去?!笨伤浤X子都是葉靈兒蹲在地上替他綁冰袋的樣子,手指觸到他皮膚時,帶著點小心翼翼的燙。
“對了,”葉靈兒突然停下,“高三那幾個,昨天被德育處抓到了?!?/p>
趙瑞的腳步頓了頓。
“他們不光搶錢,還偷偷往對手球隊的水里加東西,”葉靈兒踢著路邊的小石子,“有人把監(jiān)控錄像交給老師了?!?/p>
晨光突然穿透云層,照在水洼里碎成一片金箔。趙瑞想起比賽時那些混混的嘴臉,突然明白他們那天的挑釁根本不是為了私仇,而是怕海天贏了比賽,斷了他們用歪門邪道賺錢的路。
“是誰交的錄像?”他問。
葉靈兒的耳朵紅了紅:“隔壁班的學弟,之前被搶過錢,一直記著他們的樣子?!?/p>
趙瑞望著遠處的教學樓,突然笑了。原來總有些微光,在看不見的地方悄悄亮著。
上午的數(shù)學課,趙瑞正對著解析幾何皺眉,葉靈兒突然傳過來一張紙條:“放學后去器材室,我請你喝汽水。”
他捏著那張寫著笑臉的紙條,筆尖在草稿紙上戳出個小洞。
器材室里堆著舊籃球和跳高架,葉靈兒從書包里掏出兩罐橘子味汽水,拉環(huán)“?!钡貜楅_時,驚飛了窗臺上的麻雀。
“其實,”她擰著汽水罐的拉環(huán),“我爸是l育老師,以前也打后衛(wèi)?!?/p>
趙瑞猛地抬頭。
“他總說,打球最重要的不是贏,是知道為什么而打?!比~靈兒的指尖在罐身上畫著圈,“就像你保護學弟,不是為了打架,是為了守住點什么,對嗎?”
陽光從鐵窗的欄桿里漏進來,在她發(fā)梢投下細碎的影子。趙瑞突然想起剛轉(zhuǎn)來那天,葉靈兒把社團報名表塞給他時,背后印著的社團宗旨:“以球會友,以心向陽”。
“那你呢?”他突然問,“為什么總幫我?”
葉靈兒的汽水罐“當”地撞在他的罐子上,泡沫漫出來沾了指尖?!耙驗?,”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我見過你投丟關鍵球后,一個人在操場練到天黑的樣子。”
趙瑞的心跳突然亂了節(jié)拍,像被人猛地搶斷的球。
那天傍晚,他們在器材室待到夕陽把墻壁染成橘紅色。葉靈兒教他用繃帶正確固定腳踝,他教她怎么用假動作晃過防守?;@球撞在籃板上的悶響,混著汽水的氣泡聲,在空蕩的房間里輕輕回蕩。
離開時,趙瑞看見器材室的舊黑板上,有人用粉筆寫著“海天必勝”,旁邊畫著個歪歪扭扭的笑臉。他認出那是葉靈兒的筆跡,像極了她遞給他的那張便利貼。
晚風掀起他的校服衣角,腳踝的疼痛好像輕了許多。趙瑞望著葉靈兒走在前面的背影,突然覺得青春就像這雨后的籃板,就算被砸出再多凹痕,也總能在下一次跳躍時,接住最清亮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