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第1頁）

初遇

長安街市的槐花落在乞兒青紫的眼窩時，鐘媚兒的尾尖正懸在他眉心三寸。十尾天狐的的銀色尾巴，掃過乞兒耳畔，帶起的風(fēng)卷起槐葉——一片落進(jìn)他懷里，葉脈間凝著未干的血珠；一片卡進(jìn)她斷尾處的傷口，疼得她的妖瞳泛起琥珀色漣漪。

少年攥緊衣襟的手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那布料里藏著鐘媚兒用尾尖血畫的鎖魂咒。瀕臨死亡的少年轉(zhuǎn)醒，忌憚地看向眼前的少女。

鐘媚兒垂腰黑發(fā)浸著藍(lán)雪光澤，眼尾天然暈染水紅色。少年看見她手腕處現(xiàn)紅色月亮胎記，九條狐尾虛影在月光下?lián)u曳，斷尾處連接著半透明的新芽，細(xì)看竟是纏繞他生辰八字的紅線。

“感謝小姐救命之恩?！币律酪h褸的少年從地上艱難爬起，渾身一股餿飯氣息。

“如你所見，我是個道士。會點(diǎn)小法術(shù)?！辩娒膬鹤呦蚯叭?，遞給他一件干凈的青衫和一塊皂?！澳憧扇ズ舆呄聪?。然后去這街盡頭的鐘家碰碰運(yùn)氣。鐘家夫婦在給女兒招教書先生。”

青衫少年踩著暮色立在朱漆門前，皂角香氣裹著未干的水汽從鬢角散開。他仰頭望著門楣上懸著的八卦鏡，銅面泛著血色的夕照，正照在"鐘宅"鎏金牌匾上。

門環(huán)叩擊聲驚飛檐角銅鈴，開門的婦人鬢間銀絲纏著暮春花影。

"可是來應(yīng)征的？"婦人腕間沉香珠輕響，眼尾細(xì)紋里藏著審視。話音未落，西廂傳來茶盞碎裂聲，驚得她廣袖一顫。

"夫人見諒。"少年躬身時，腰間銅鈴?fù)蝗粺o風(fēng)自動。他按住那枚刻著符文的青銅鈴，瞥見影壁后轉(zhuǎn)出的玄色衣角。

鐘老爺忽然上前半步，"公子可知，我們要的不是教書先生？今天西廂房的桃木劍，突然斷成三截。"

少年望著回廊下晃動的銅錢劍，檐角銅鈴正發(fā)出細(xì)碎的嗚咽。他抬手接住一片飄落的槐花，花瓣在他掌心緩緩轉(zhuǎn)成太極陰陽："晚生通曉一些風(fēng)水玄學(xué)。"

話音未落，少年腰間的青銅鈴鐺突然發(fā)出清越長鳴，震得廊下銅錢劍嘩啦作響。他望著西南方?jīng)_天而起的陰氣，終于明白鐘媚兒說的"碰碰運(yùn)氣"究竟是何深意。

西南角老槐樹的影子突然扭曲成鎖鏈形狀。西廂門前，帶起一陣陰風(fēng)。

"先生來得巧。"鐘媚兒嗓音裹著蜜糖般的甜膩，繡鞋卻陷在青磚縫滲出的黑水里。

他拋的五銖錢滾過少女裙邊時，竟都翻成了陰面朝上。

鐘媚兒輕笑出聲，指尖翻開書頁。墨流遙這才看清她捧的竟然是《往生咒》。

"先生教教我，"她瞳孔泛起琉璃色，"都說婦德尚柔，可若是有邪物借著女兒身還魂"話音未落，忽見鐘媚兒唇角勾起一抹鎏金般的笑。她足尖輕點(diǎn)，繡鞋上沾著的黑水竟化作墨梅綻開，霎時整座庭院的地磚縫隙都滲出汩汩陰氣。

墨流遙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他現(xiàn)下并無符咒在身。

"抓鬼呢我最在行了，你還得跟我學(xué)著點(diǎn)。"鐘媚兒指尖劃過《往生咒》封皮，紙頁間突然竄出幽藍(lán)狐火。

她忽然將發(fā)間金步搖刺入自己掌心，滴落的血珠在半空凝成血咒，漸漸的陰氣形成虛影。

"看好了。"鐘媚兒開口道，"我們道士抓鬼——"她咬破指尖在虛空畫出血色符咒，"沒有符咒的時候以血化符?！?/p>

"愣著作甚？"鐘媚兒把這《往生咒》扔給他。

他終于看清那些陰氣居然是厲鬼所化。厲鬼脖頸都系著極細(xì)的銀線，另一端正連在鐘媚兒的《往生咒》賬本上。

墨流遙望著她身后浮現(xiàn)的九尾狐貍的虛影，西廂房的窗紙突然爬滿霜花，少女耳后絨毛在月光下泛起銀輝。

子時打更聲傳來時，墨流遙終于看清那些"厲鬼"的真容，全部被清晰的收入在書里。

“拜我為師如何，不會虧待你的。若想的話，簡單喚我聲媚兒就行?！鄙倥嶙h道。“媚兒小姐，請受徒兒一拜?！鄙倌晗胄泄虬荻Y，鐘媚兒把他拉起。

少年心驚，原來她就是鐘家小姐。

少年握著浸透狐血的鎮(zhèn)宅符踏入中堂時，按照小姐交代的話說："幸不辱命，附于小姐身上的縊鬼已收入五銖錢中。"

少年按鐘媚兒教的話術(shù)應(yīng)答，"是守過皇陵的野鬼?！?/p>

祠堂猛然傳來鐘磬自鳴之聲，少年借勢拋出鎮(zhèn)宅符。黃符在空中燃成金紅色火鳳，將滿室陰氣吞噬殆盡?；鸸饫锼骋婄娒膬阂性诶戎裕梦布庹貉谟氨谏涎a(bǔ)全符咒最后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