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沉穩(wěn)冷靜、仿佛無所不能的人,此刻卻像個易碎的琉璃。
他穩(wěn)了穩(wěn)呼吸,微微側(cè)過臉,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我沒事,你們都出去。十五替我把東西準(zhǔn)備好,今夜一切照舊?!?/p>
他聲音沙啞得厲害。
蒼白的指節(jié)緊緊拉住窗沿才穩(wěn)住的身形,可還是挺直著腰肢。
姜繆晃了晃眼,忽然覺得這背影眼熟。
和她夢里夢到的宋墨站在竹影里一模一樣。
十五還想說什么:“主子……”
宋墨先一步開口打斷:“出去!”
無奈,十五示意姜繆和他一起出了房間。
關(guān)上門的瞬間,姜繆聽到里面再次傳來宋墨痛苦的喘息。
“公主,您回房休息吧,這里有我看著?!?/p>
十五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
姜繆搖了搖頭,目光緊緊盯著那扇緊閉的房門:“他這樣多久了?”
十五沉默了片刻,低聲道:“已經(jīng)有十六年了?!?/p>
“這病怕冷,怕辛苦,原本修養(yǎng)的身子好一些了,可那日下水救你,寒氣入體,又傷了根本,按理說,得在府里養(yǎng)半個月。但他非要親自跟著車隊來給主母送物資,只是主母從不見他,這次,還是因為您來了,才得以相見。”
哪有孩子,不在乎自己的母親呢。姜繆忽地想起這話。
她的母親不在了。
宋墨的母親,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不在。
十六年的示好,懇求,到絕望,冷靜,一個人要心碎多少次。
姜繆的心沉了下去,在她出生那年,宋墨就一直受著這樣的痛苦。
天色漸漸亮起。
看到十五抬了幾個小筐,一股濃郁的香火氣撲鼻而來。
姜繆又停下腳步。
這幾日,見不到宋墨,但院子里一到入夜就能聞到這個味。
“這是什么?”
姜繆攔住十五,那籃子蓋著暗色的布,露出的一角能看到幾只香燭,這東西在廟里是最常見的,但籃子下墊著的分明是祭奠亡者用的黃紙。
“和公主無關(guān)?!?/p>
姜繆攔在門前。
十五橫著臉,就要推開她,爭吵中撞開了門。
宋墨已經(jīng)換好了外袍,撐著額頭坐在輪椅上。
擺了擺手,讓十五退下,放下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