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時火盆四根腿足便被他踢斷了兩根,熱浪灼人的火舌四處濺開,差點燒到蘇漁的胳膊,嚇?biāo)淮筇?,甫一回頭,便見那呆子一副沖冠眥裂的怒態(tài),他又發(fā)什么癲?本不想管他,但又想到方才是他救了自己,心頭轉(zhuǎn)了又轉(zhuǎn),只得硬著頭皮圓話:“殿下莫怪,這人向來如此,絕非針對您。
殿下您寬宏大量,海納百川,千萬莫與這等小人計較。
”石大夯聞言氣得差點笑出聲來。
他小人?!這龜孫海納百川?!祝無咎悠閑地把玩著手中馬鞭,眸中閃過一絲玩味。
這少年從一開始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祝無咎從小就有個異稟,他能識破人心。
世人口中花言巧語,臉上畢恭畢敬,以為能將他們那些骯臟的欲望永藏心底:貪婪、狠毒、虛榮、傲慢、輕視…可是他們卻忘了,有一樣?xùn)|西是無法偽裝的,那就是人的眼睛,那是能窺探一個人靈魂的所在地。
而他只消看一眼,便能洞穿那些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欲望……所有惡念在他面前皆是一覽無遺。
而這個少年,他有一雙清目,沒有一絲的雜質(zhì)的眼睛。
此刻他低垂著頭,衣縫中露出頸側(cè)的玉骨冰肌,如凝脂點漆,而他臉上的膚色…卻黑如焦炭。
二者,極不相稱。
他見過抹粉擦脂的男子,見過油頭粉面的孌童,卻從沒見過如他這般故意扮丑的少年。
呵,有趣。
祝無咎漫不經(jīng)心揚過馬鞭,“這賤民粗魯無禮,但看在你小子嘴甜的份上,饒了他也不是不行,只是…”這語氣這癲人莫不是又想出什么折磨人的新花樣?男人猩紅的嘴唇勾出一抹戲謔的弧度,“給孤磕十個響頭,就饒了他這條狗命。
”蘇漁聞言松口氣,磕頭而已,還好還好,至少呆子的手腳都能保住。
石大夯看著不斷朝自己打眼色的蘇漁,怒極反笑,“給他磕頭?開什么玩笑?這龜孫就是砍了老子的頭,它也是向上朝著天!”蘇漁閉上眼深吸口氣,這呆子學(xué)什么不好,偏偏學(xué)文人那些臭毛病。
楚國太子都得忍辱負(fù)重,你倒還擺起譜了祝無咎神色一冷。
“嗤!”劍鋒割破凝滯的空氣!祝無咎驀地踏馬而起,足尖點在黑馬的金籠之上,手中劍尖直指石大夯面門——見對方如離弦之箭,勢頭甚猛,石大夯一驚,這龜孫養(yǎng)尊處優(yōu),功夫竟這么好!他旋身避開,衣擺掃過之處空氣都震出響聲,口中一聲暴喝,揮起右拳向祝無咎砸去,卻見對方倏然后撤,身影如流云順暢,收勢不及下,鐵拳重重砸向那匹頭戴金籠的黑馬,只聽“砰”的一聲,馬兒晃了晃,轟然倒塌在地。
"你這龜孫就只會躲?"石大夯聲若洪鐘,青筋虬結(jié)的手臂將拳掄得轟然作響。
祝無咎譏誚笑道:"本想留你一命,但敢傷孤的坐騎,看來今日你是一心尋死了。
"話音未落,他一腳踢來,身姿游刃有余,石大夯反應(yīng)極快,一把鉗住他右腿,正要打橫掄起,卻見眼前寒光乍現(xiàn),對方手中玄劍在晨光中泛著淬毒的銀光,劍絲輕顫!石大夯駭然失色,忙支起右手格擋,護腕應(yīng)聲而碎,而劍尖堪堪停在他喉結(jié)半寸處——刀刃反射著晨光,在皮膚上割出一道碎金般的光痕。
蘇漁大吃一驚,癲人的功夫竟這么好!為何從沒人沒談起此事?市井中有關(guān)祝無咎的傳言多是他的兇殘和乖戾。
她突然隱隱有種感覺,世人的評價摻雜了太多個人主觀情緒,他們的描述其實并不能完整地表現(xiàn)出一個人的全部……驀地腦海中迅疾地閃過一個念頭,可它一閃而逝,她想抓,卻沒抓住。
她很是懊惱,隱隱感覺這信息定是極為重要不過片刻,石大夯的鬢角便被汗水浸shi了,喉結(jié)蹭上鋒利的劍刃,如毒蛇一般冰涼又森冷。
祝無咎嘴角的弧度微妙難辨,像是譏諷,又像是不屑,“你這功夫還不到家,只可惜,以后再沒機會精進了。
”語氣瘆人,眼底更是蓬勃的殺意。
他朝身后招了招手,“但你這種賤民,還不配弄臟孤的劍。
過來,將他的手筋抽了,手指剁了,然后再殺了。
”他漫不經(jīng)心地拭去指尖的血珠,眸中古井無波,好似正在討論晚膳這般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