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喘息,比窒息更令人痛苦。
白月魁緊閉著雙眼,胸膛劇烈地起伏,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肺部的灼痛,仿佛有無數(shù)細小的玻璃碴在割裂她的氣管。汗水浸透了她額前的碎發(fā),黏在皮膚上,又冷又癢,混雜著戰(zhàn)斗中濺上的藍色血點,讓她整個人都顯得狼狽不堪。
身體的每一塊肌肉都在發(fā)出瀕臨極限的哀嚎,從肩膀到指尖,每一束肌纖維都像是被擰成了麻花,酸脹得幾乎麻木,手臂的沉重感讓她感覺自己握著的不是一把唐刀,而是一塊沉重的墓碑。這種完全被動的、將自己的一切交給未知的戰(zhàn)斗方式,對體能和意志的榨取,遠比任何一場酣暢淋漓的廝殺都要恐怖。她將自己的體能,榨取得一滴不剩。
而在刀內(nèi),李凡的情況同樣糟糕到了極點。
他系統(tǒng)界面右上角的能量條,已經(jīng)從健康的綠色跌落到刺眼的紅色,像一個垂死病人的心電圖,還在不停地、絕望地閃爍。旁邊的數(shù)字從三百多一路狂瀉,如今只剩下可憐的五十幾點,而且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持續(xù)下降。
“過熱警告!過熱警告!cpu占用率持續(xù)99!核心溫度過高!建議立即關(guān)機冷卻!”
李凡的意識核心,正被這些冰冷的、毫無感情的系統(tǒng)提示瘋狂刷屏。他感覺自己就像一臺被強行用來挖礦的古董電腦,機箱里那積灰的風扇已經(jīng)發(fā)出了瀕死的尖嘯,核心顯卡燙得能煎雞蛋,隨時都會冒出一股刺鼻的青煙,然后在一陣絢爛的藍屏中徹底報廢。他甚至能“聞”到自己靈魂過載后產(chǎn)生的焦糊味。
這他媽叫什么事兒!穿越成一把刀就算了,還得負責當外掛,當外掛就算了,這硬件配置也太差了吧!老板這臺“主機”的性能是頂級,可他這個“外設”快要燒了?。?/p>
然而,就在這人與刀都瀕臨崩潰,仿佛一根即將被同時從兩端點燃的蠟燭般的同步狀態(tài)下,一種奇妙的、前所未有的鏈接,于這片混亂與絕望的廢墟之上,悄然建立。
李凡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覺”到。
這種感覺,超越了數(shù)據(jù)和指令。他能“感覺”到白月魁肌肉纖維那近乎痙攣的顫抖,能“感覺”到她肺部因極度缺氧而傳來的灼燒般的刺痛,他甚至能“感覺”到她每一次沉重的心跳所泵出的、混雜著疲憊、不甘與決絕的滾燙血液。那份透過刀柄,從她掌心傳遞而來的、毫無保留的信任,不再是一個抽象的概念,而是一種滾燙的、沉甸甸的、足以壓垮他系統(tǒng)邏輯的實質(zhì)。他不再是單純地操控一具人偶,他是在與一個活生生的、正在承受著巨大痛苦的靈魂共舞。
與此同時。
白月魁也模糊地感知到了某種回應。
不再是之前那種生硬的、單向的圖像或指令。那是一股從刀身最深處透出的、同樣疲憊不堪,卻又無比堅韌的意志。那股意志像一盞在狂風中搖曳卻不曾熄滅的燭火,微弱,卻固執(zhí)地燃燒著。它在用一種超越語言的方式告訴她,它還在這里。它在告訴她,它還能戰(zhàn)斗。
這把刀,仿佛也有了心跳,有了呼吸,正與她一同,在這無邊無際的深淵邊緣,共同喘息。
就在這份奇妙的共感達到頂點的瞬間。
【系統(tǒng)提示:檢測到與宿主產(chǎn)生深度精神共鳴……】
【隱藏協(xié)議‘情感鏈接’被激活……】
正在為自己飛速下降的能量條而心急如焚的李凡,突然被這兩條憑空彈出的新提示搞得一愣。
什么玩意兒?
情感鏈接?
這又是什么新出的氪金項目嗎?難道是傳說中的“羈絆系統(tǒng)”?需要給老板刷好感度才能解鎖?可現(xiàn)在好感度估計都快刷爆了吧!命都交給我了!
緊接著,一條他從未見過的、全新的數(shù)據(jù)條目,在系統(tǒng)面板那個已經(jīng)紅得快要滴血的能量條下方,悄然浮現(xiàn)。
【情感共鳴能量轉(zhuǎn)化:+01】
又過了一秒。
【情感共鳴能量轉(zhuǎn)化:+01】
……
那是一個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數(shù)字,正以極其緩慢的、仿佛便秘般的速度,一點一點地、艱難地向上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