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人豎起左手食指,頂住斗笠下沿,往上推了推,露出一張粗礪的臉。
這是個看著比姚天師更加年長的中年人,皮膚黝黑,右邊眉毛中間缺了一塊,缺口處斜著一道灰白疤痕,直抵眼皮上方。
他眼皮微抬,從下往上看了姚天師一眼,站起來:“走吧。”
他從頭到尾只說了這兩個字,姚天師臉上的笑容僵了僵,但很快沒事人似地抖了抖寬大的袖擺,朝外伸手:“請王將軍帶路?!?/p>
王淵拉下斗笠,大步走了出去。
眾人乘上一輛牛車,沿著一條黃土小道駛向連綿山嶺。
大約行了小半日,一座村落出現(xiàn)在姚天師眼前。
村落位于山谷腹地,三面山峰合圍,村外種著大片水稻,不過長勢不好,稀稀拉拉蔫頭耷腦,東一塊西一塊,仿佛癩疤頭似的。
村口守著兩個青壯漢子,與王淵等人的衣著一樣,唯一的區(qū)別是兩人腰間插著短刀,一臉警惕之色。
王淵見到兩人,皺眉:“不是說過了,在外面不得亮家伙?!?/p>
一名漢子上前:“將軍,剛才秋風嶺傳來消息,有人闖入落魂陣,還毀了幾個陣眼。”
“什么?”王淵眉間的疤痕抖了下,“現(xiàn)在人在哪兒?”
“還在山里,”漢子道,“劉頭兒擔心他跑出來,特意捎信讓我們在村口守著?!?/p>
王淵回頭看了眼身后的姚天師。
姚天師一臉驚詫:“我那陣法以上古奇門遁甲之術(shù)建成,除我以外,全天下無人研習此術(shù),這位是何方高人,竟有本事毀了我的陣眼?”
漢子道:“聽說他每到一處絕路就扔下一顆霹靂彈,半日下來,把山里炸了個亂七八糟?!?/p>
姚天師一噎。
他精研陣法多年,每遇迷陣,皆以五行八卦推算方位破之,從未想到有人如此蠻橫。
王淵深思:“霹靂彈在江湖中極為常見,這是哪個不長眼的下流胚子竄進了山里?!?/p>
“小的不知?!睗h子道,“不過那人的霹靂彈好像用完了,劉頭兒說,山里已經(jīng)大半個時辰?jīng)]了動靜?!?/p>
“不行,得去看看?!蓖鯗Y轉(zhuǎn)向姚天師,“那人毀了陣眼,秋風嶺的布置隨時可能暴露,姚天師,你得趕快把陣法修好?!?/p>
姚天師對他命令的口氣十分不滿,但想著對方是梅家的心腹,又是這里的管事人,不便對他發(fā)作,矜持地點了點頭:“王將軍放心,本尊受梅家主所托,自當盡力而為?!?/p>
日落西山,月上枝頭。
寂靜的山嶺中蟲吟起伏。
月光下,一個人影如沒頭蒼蠅似地原地亂轉(zhuǎn)。
“……奇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