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一道微弱的白光從南陽區(qū)某個平價的賓館衛(wèi)生間半掩的門縫里灑出來。
洗手池邊,女人穿著單薄舒展的睡裙,雙手撐在洗手臺上,單薄的骨骼撐起肩胛凸出。
她黑發(fā)垂下,隱約掩住了半張清瘦白皙的臉龐,大顆大顆晶瑩的水珠從她面頰上滑落。
她是被噩夢驚醒的,夢里是那張粉紅色的訂婚請柬。
是陸西宴和程晚晚盛大的婚禮。
盡管面上裝作不在意,但不可否認(rèn),程晚晚遞給她的那張訂婚請柬就是扎進(jìn)了她心里,像根刺一樣,光是想一想,就疼得她全身發(fā)麻。
安寧又捧起一把冷水洗了臉,抬頭看向鏡子中的自己,皮膚白皙,瓜子臉大眼睛,眼里卻一片黯淡沒有一絲神采。
她對著鏡子勉強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個動作這么累,累到讓她已經(jīng)用了全部的力氣。
“媽媽”糯聲糯氣的聲音響起。
半掩的門被一只白嫩的小手輕輕推開。
安寧轉(zhuǎn)過頭,不知何時安弦已經(jīng)起床,光著兩只小腳丫,揚著白嫩肉乎的小臉,睡眼朦朧地站在門口看著她。
安寧立馬整理好表情,擦了一把臉,蹲在安弦面前親了一口他軟嫩的臉頰,聲音溫柔,“弦弦,怎么醒了?”
安弦抬起小手摸了摸安寧的臉頰,糯聲開口,“媽媽是不是哭了?”
“媽媽沒哭,媽媽是剛剛洗了個臉。”安寧把他一把抱起走去臥室,“媽媽是堅強的女超人,怎么會哭呢?!?/p>
“媽媽騙人?!卑蚕覂芍恍∈謸е矊幚w細(xì)的脖子,軟嫩的臉頰埋在她的脖頸間,“媽媽眼睛紅紅的,而且媽媽每天晚上都會偷偷的哭”
安寧心頭一顫,在安弦的小臉上親了又親,“弦弦聽錯了,媽媽只是鼻子不舒服。”
回到床上,安弦依舊不肯松開安寧,一雙黑黝黝的清澈大眼睛看著她,十分認(rèn)真地問,“媽媽弦弦是不是讓媽媽受累了?”
三歲的小朋友問出這樣一句話,安寧心頭猛地一震,被震得四分五裂,眼淚瞬間就奪眶而出。
“沒有寶貝”她緊緊抱著懷中的小人兒,“媽媽沒有累,弦弦也沒有讓媽媽受累,弦弦是媽媽最珍貴的寶貝,媽媽喜歡得要命!”
別說受累,她甚至要感謝命運賜給她這么好的兒子。
她謝謝安弦,能在她最撐不下去的時候,來到了她身邊。
她也謝謝那個人,送給她這份無比珍貴的禮物。
御河公府。
二樓的書房開著一盞暖黃色的燈。
男人一襲黑色浴袍坐在書桌前寬大的真皮椅上,洗過的黑發(fā)隱約遮住了些眉眼,昏暗的光線落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顯得愈發(fā)深邃,沉郁。
白皙修長的手里拿著一部手機,指尖在同一個頁面重復(fù)刷了許久。
那個顯示空白的朋友圈,被他刷新一遍又一遍。
又返回聊天框,淡漠的眼神盯著那空白的聊天界面,似乎又在隱忍著什么。
思緒恍若又飄到了那段被他塵封的記憶里。
“寧寧,過來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