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第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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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春的凌晨，在朝臣們奔向未知命運之際，東宮里的太子也走到了彌留之時。

公孫桓從東宮出來，就疾步趕往昭陽宮。

昔年的寵妃宮殿，如今已破敗斑駁。高聳的宮墻被藤蔓蔓延，曾經(jīng)恢弘的宮殿大門也朱漆剝落，檐下掛著的兩盞琉璃燈也破碎的搖晃在凄風(fēng)苦雨里，無聲訴說著今夕的凄涼。

宮門兩側(cè)護(hù)衛(wèi)見他過來，恭敬地一抱拳。

公孫桓頷首，在等候通報的時候，就立在檐下靜候著。

沒過多時，有內(nèi)侍提了宮燈從虛掩的宮門后面出來，躬身引他入內(nèi)。

宮殿內(nèi)更加荒蕪，四處都是殘破的雕梁畫棟，以及散落的琉璃碎瓦。繞過壁畫已褪色剝落的影壁，公孫桓踩著雜草與碎瓦，一路低眼不敢四處多看，亦步亦趨隨著那內(nèi)侍往正殿方向走去。

至了殿前，內(nèi)侍示意他止步，而后就躬身無聲退了下去。

兩扇殿門半掩，有紙錢焦糊之氣從里面滲出。殿內(nèi)并未點燈，廊下兩盞奠字白燈籠將慘淡光影投在腐朽帷幔間，朦朧中可見殿內(nèi)一個披麻戴孝的模糊背影，正跪在靈案前焚燒冥紙。

公孫桓屈膝跪地，低聲稟報昨夜至今東宮與西街周府的變故，事無巨細(xì)，陳述詳盡。

若周府里的人在此，必會大驚失色，因為他們自以為隱秘的行事，此刻卻被人剖露無遺！他們這些周府諸人就宛如那戲臺木偶，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皆在他人目視之下。

烏云遮天，外頭又開始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公孫桓撐傘出昭陽宮時，恰見一群內(nèi)侍端著祭祀用物魚貫而入。余光在那些成堆的黃紙、元寶、以及車馬、紙扎人上一掃而過，而后他迅速移開目光，只當(dāng)沒注意到那些個造型、服飾、面孔都似曾相識的紙扎人。

宣治門殿前廣場，眾官員在冷雨中打著寒顫，神情萎靡而惴恐。

今日的早朝沒有糾察御史持冊唱名，也沒有黃門來檢閱名冊。廣場前方的位置空了一大片，缺席未至的，赫然就是昨日進(jìn)殿朝議的四品以上朝臣。而這些低品階小官之中，也缺席了十?dāng)?shù)人之眾。

經(jīng)過一夜的發(fā)酵，饒是消息遲滯的，也知了昨夜的驚天變故?；袒趟念?，諸多同僚們遲遲未至，再結(jié)合昨夜京中的諸多亂相，他們腦中焉能不胡猜亂想，進(jìn)而膽顫心驚？

陳今昭與鹿衡玉各自在雨中瑟瑟發(fā)抖。

不同于半宿心神不寧，以致空手來的鹿衡玉，她今早出門時可是特意帶了把油紙傘的。

可奈何她的上官沒帶??！

于是她的這把傘注定了撐不到自個的頭頂。

獻(xiàn)了傘后，陳今昭遂也加入了頂風(fēng)冒雨的群體里。

好在沒等雨勢漸大，宣治門那就傳來了動靜。眾人抬目急望過去，就見到久未至的那些朝臣們正從宣治門處陸續(xù)而入，雖前后左右皆有披甲持戈的兵士相隨似有押赴之意，但這些朝臣們精神尚可應(yīng)是并未受到磋磨。他們面上神色或憤懣或激昂再或是從容平靜，挺胸拂袖大步朝廣場方向而來。

在見到這些朝臣的那剎，廣場上的眾人宛如有了主心骨，內(nèi)心都安定了不少。尤其是看到國朝的擎天玉柱周首輔的身影亦出現(xiàn)在宣治門時，擔(dān)驚受怕了一大早的眾人頓時都忍不住要熱淚盈眶了。

周首輔是由著左右官員攙扶著過來，殿前文武百官默默朝兩側(cè)讓出路來，讓其從百官之中緩慢穿行而過。

在周首輔打跟前經(jīng)過時，陳今昭都忍不住摒了呼吸，如其他官員一般，濡慕而敬仰的抬眸看向他。除了鹿鳴宴那回，她這是頭一回如此近距離的看著朝中的這位擎天玉柱。

“請老大人萬萬保重。”

恰在此時，一道清越的聲音冷不丁從身側(cè)竄出。正沉浸在萬般思緒中的陳今昭就刷的回神，反射性的就朝右側(cè)轉(zhuǎn)了臉看去。果不其然，驚入眼簾的就是那長揖而拜的身影！此刻彎下腰的沈硯與旁邊木頭樁子般杵著的她、以及周圍眾官員們，形成了鮮明對比。那般鶴立雞群的他，大抵是不會顧忌旁人死活，徹底將旁側(cè)筆直呆站的她襯托成了呆頭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