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寅時剛過,攝政王府側(cè)門的小廚房已透出昏黃的燈光,開始了一日的忙碌。
王婆子挎著半滿的菜籃,心臟卻跳得如同揣了只兔子,手心冷汗涔涔。
她昨夜幾乎一宿未眠,那個冰涼的小瓷瓶如同烙鐵一般燙著她的心神。
想到兒子的賭債,想到那黃澄澄的金子,她終于把心一橫,鬼鬼祟祟地溜到專為主院王妃小廚房供應(yīng)精細(xì)食材的角落。
這里人稍少些,幾個相熟的婆子正在忙碌地準(zhǔn)備各自主子的早膳。
她趁著一個婆子轉(zhuǎn)身去取米的空檔,迅速側(cè)身擋住視線,哆哆嗦嗦地從袖中摸出那個青瓷小瓶,拔開塞子,正要將里面無色無味的粉末抖些進(jìn)入一小罐溫著的、準(zhǔn)備稍后送往梧竹幽居的冰糖燕窩羹里。
突然,一只手猛地從后方攥住了她那只顫抖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
王婆子嚇得魂飛魄散,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那小瓷瓶脫手而出,“啪”地一聲落在潮濕的石板地上,摔得粉碎,里面白色的粉末濺開,混入泥水之中。
常安面無表情地站在她身后,眼神冷冽如數(shù)九寒冰,沒有一絲溫度。
幾乎同時,幾名黑衣侍衛(wèi)如同鬼魅般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堵住了小廚房所有的出入口,原本忙碌的廚房瞬間死寂,所有仆役都僵在原地,大氣不敢出。
“人贓并獲?!背0驳穆曇舯?。
他目光掃過地上碎裂的瓷片和那點異常的粉末,又落回面如死灰、徹底癱軟在地的王婆子身上。
……
沈聿珩正準(zhǔn)備更衣上朝,聽到下人的稟報,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紅木立柱上,駭?shù)蒙磉叿痰膬?nèi)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瑟瑟發(fā)抖。
“好,好一個李家!好一個李書瑤!”他從齒縫間擠出這句話,“真當(dāng)本王不敢動她們么!真當(dāng)本王的王妃是她們可以隨意算計的!”
他甚至來不及系上腰帶,一把揮開跪地的內(nèi)侍,玄色蟒袍大敞著,露出內(nèi)里深色的中衣,直接帶著常安和一干侍衛(wèi),押著爛泥般的王婆子,一路疾行,直闖慈寧宮。
“攝政王!太皇太后鳳體違和,尚未起身……您不能……”
宮人驚慌失措地上前阻攔,被常安毫不留情地推開。
“滾開!”沈聿珩一腳踹開寢殿沉重的雕花木門,闖入內(nèi)殿,驚得太皇太后從鳳床上猛地坐起,華發(fā)披散,厲聲呵斥:
“沈聿珩!放肆!你要造反不成!”
“造反?”
沈聿珩冷笑一聲,那笑聲里沒有半分溫度,他揮手,常安立刻將抖成篩糠的王婆子摜在金磚地上,“太皇太后不如先問問,您這位千嬌百寵的好侄女,是如何利用您李家的手,買通這賤奴,欲在本王王妃的飲食中下這慢毒,行此謀害親王正妃、十惡不赦之罪的!”
他言辭鋒利如刀,步步緊逼,毫不留情面。
太皇太后聽得渾身發(fā)抖,臉色由紅轉(zhuǎn)白,再由白轉(zhuǎn)青,最后一片灰敗。
她萬萬沒想到李書瑤竟如此蠢鈍大膽,行此等授人以柄、自尋死路的蠢事!
更沒想到沈聿珩竟敢如此不管不顧,直接闖宮拿人問罪!
她看著地上那形容猥瑣、涕淚橫流的仆婦,又看向沈聿珩那雙仿佛要噬人的眼睛,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她想保,想拿出太皇太后的威儀壓服他,可證據(jù)確鑿,眾目睽睽,沈聿珩態(tài)度決絕,毫不退讓。
她若強(qiáng)行包庇,只怕下一刻,錦衣衛(wèi)就能徹底圍了慈寧宮,她這把老骨頭怕是真要“鳳體違和”、一病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