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霍秀秀就被那雙眼睛攫住了。
不是解家訓練有素的精明,也不是霍家見慣的世故與防備,甚至不通于她見過的任何世家子弟或江湖兒女。那是一雙全然澄澈的眼睛,像初春剛解凍的山澗,毫無雜質(zhì)地倒映著世界,所有的心思都毫無遮攔地寫在里面。
“我是林見微?!?/p>
“霍秀秀?!?,秀秀笑了,那笑容是她面對外人時慣有的優(yōu)雅得L,卻多了點被感染的溫度?!盎▋籂?shù)呐笥??!?/p>
事實證明,解雨臣和霍秀秀這兩顆在大家族勾心斗角,虛與委蛇的土壤里長成的玲瓏心,對林見微這種“異類”有著驚人且一致好感。
秀秀幾乎是立刻就被林見微那種天然的活力吸引,主動發(fā)出了邀約。
于是,林見微的生活里多了一項固定行程:陪霍家當家的逛街。
起初,解雨臣還擔心這兩個性格天差地別的人會處不來。結(jié)果卻大大出乎意料。
霍秀秀帶林見微去最頂級的精品店,林見微對著天文數(shù)字的價格牌吐舌頭,然后拉著秀秀一頭扎進隔壁的文創(chuàng)小店,對著可愛的文具和手工飾品大呼小叫。秀秀帶她去會員制的茶室品茗,林見微喝得一臉苦相,轉(zhuǎn)頭就拉著她去街邊新開的網(wǎng)紅奶茶店排長隊,捧著加記珍珠椰果的奶茶笑得心記意足。
在霍秀秀那間布置得雅致溫馨的小會客廳里,兩個姑娘能盤腿坐在地毯上,抱著抱枕,一聊就是大半天。吐槽的對象高度一致:
“花兒爺什么都好,就是太講究了!”林見微塞了一嘴薯片,含糊不清地說,“上次我不小心把水灑他那個什么……宋徽宗的拓片上了,他那個表情哦,好像世界末日了!雖然最后小哥幫我‘毀尸滅跡’了……”她吐了吐舌頭。
霍秀秀抿嘴輕笑,優(yōu)雅地用小銀叉戳起一塊水果:“他從小就這樣,對‘雅’的執(zhí)著近乎偏執(zhí)。小時侯我把他最喜歡的一個古董筆洗拿去養(yǎng)蝌蚪,他氣得三天沒理我。”
“對吧對吧!還有黑爺!”林見微眼睛發(fā)亮,“他上次掉花兒爺魚池里,被消毒水噴得嗷嗷叫,還偷偷跟我說花兒爺?shù)腻\鯉長得像紅燒魚……”
“呵,黑瞎子那個混不吝的,”霍秀秀眼中閃過促狹,“他是不是還蹭了花兒哥一身池水和魚腥味?我都能想象花兒哥當時的臉色。”
“對對對!臉都綠了!小哥當時還偷偷給我剝蝦,怕我笑太大聲被花兒爺?shù)呐鸩啊绷忠娢⑿Φ玫乖诒д砩稀?/p>
“小哥啊……他什么都好,就是太悶了!有時侯我嘰嘰喳喳說一大堆,他就回一個‘嗯’。不過,”她臉上泛起紅暈,“他答應(yīng)我的事都會讓到。上次我說想吃城東那家超遠的糖炒栗子,他一聲不吭就騎車去買回來了,還熱乎的。”
霍秀秀看著她臉上毫不掩飾的幸福,心里某個角落像是被輕輕撞了一下,有點微妙的酸澀,但更多的是為她高興的暖意。
和林見微在一起,她可以放下霍家當家的架子,像個普通女孩一樣抱怨、八卦、大笑。
秀秀喜歡看林見微亮晶晶的眼睛,喜歡聽她毫無顧忌的笑聲,喜歡她身上那種簡單又蓬勃的生命力。
林見微盤腿坐在地毯上,抱著一大桶冰淇淋,一邊挖一邊氣鼓鼓地告狀:“秀秀!今天黑爺又欺負我!他說我煮的湯圓像小哥捏死的粽子里的白毛僵!還故意在我吃的時侯學僵尸跳!嚇我一跳,湯圓都掉地上了!”
她想到自已辛苦煮的湯圓,委屈得扁嘴。
霍秀秀正在泡花茶的手一頓,柳眉倒豎:“黑瞎子那個老不正經(jīng)的!他懂什么美食藝術(shù)?我看他那張破嘴才像被白毛僵啃過!回頭我就讓人把他常去的那家鹵煮攤子買下來,只賣給他苦瓜餡兒的鹵煮!”
林見微被逗笑了:“哈哈哈苦瓜鹵煮!秀秀你好厲害!”
隨即她又想起什么,“還有還有,花兒爺今天又嫌棄我吵到他‘聆聽古董的低語’了!我不就在他書房哼了會兒歌嘛……”
她小聲嘟囔。
“古董的低語?”
霍秀秀優(yōu)雅地翻了個白眼,給林見微倒了杯花茶,“我看是他自已耳鳴!古董要真會說話,第一個就該投訴他整天用消毒水擦它們,熏死‘人’了!下次我送你個藍牙音箱,最大聲的那種,去他書房放,讓他聽聽什么叫真正的‘時代強音’!”
林見微笑得倒在抱枕堆里:“秀秀你太棒了!不過小哥肯定會攔著我的……”
提到張起靈,她語氣又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