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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晚上的虛與委蛇。

扮乖，忍耐，試探，哄勸，真真假假的話語和表現(xiàn)。

無非是想利用他消減危險(xiǎn)，逃出生天，順便也希望他能夠重傷不治死在這里。

但程無榮的命太硬了。她的一些想法，只能是想法。

精疲力竭昏倒在密道里的時(shí)候，姜晏殘存的意識盡是不甘。她清楚程無榮的惡劣性情，料想他即將厭倦這生死相依的把戲。也許她再醒來，已經(jīng)獨(dú)自身陷險(xiǎn)境；也許……她永遠(yuǎn)醒不過來了。

好在程無榮的耐性要比姜晏預(yù)估的程度更高些。

她從冗長的夢里醒過來，還能看到他笑嘻嘻的面龐，接受他好心的照料。他將她當(dāng)作湊趣的小貓小狗，哄著揉著舉止體貼；可姜晏見過了他太多模樣，昏沉間竟能辨認(rèn)出他神色藏匿的猶疑和憐愛。

因什么而猶疑？

因何而憐愛？

一瞬間，姜晏想了很多。她猜測著他的想法，揣摩著他的情緒，裝傻弄癡撒嬌黏人。高熱不退的身體能掩蓋許多拙劣的演技，看啊，縱然是慣于騙人的程無榮，也沒能勘破姜五的假象。

嬌弱的、哭唧唧黏糊糊的少女，反復(fù)喊痛往男人懷里鉆的她，全程只說了兩句真心話。

——你為何要這樣活著？

——我不要死在這里。

第一個(gè)問題是為探尋程無榮的內(nèi)心弱點(diǎn)。

他愿意敞開心扉講述經(jīng)歷，意味著她能掌握更多的優(yōu)勢。

第二句話，是面臨突發(fā)危機(jī)時(shí)，為自己爭取生機(jī)。

姜晏手中的籌碼還是太少了。她一直努力化被動為主動，可到了最后，還得仰仗程無榮變幻不定的心情。

不甘。

好不甘心啊。

姜晏縮在井底，放輕動作扒拉沉重的麻袋。刨著刨著，一大坨梆硬的雪砸在她手邊。

井口傳來程無榮胡攪蠻纏的叫嚷。

“別拖我！你們這些蠻兵，怎敢冒犯堂堂國師？嘶……誰踹我的腿！”

他一邊嚷嚷，一邊掙扎踢蹬著，將更多的冰雪推下枯井。姜晏竭力避讓著，加快了刨弄的速度。

堆積的麻袋后頭，果然有個(gè)狹窄的洞口。他們原是從這洞口鉆過來的。

但這小洞已經(jīng)被堵死了。一堆雜亂的兵刃銅鐵鍥在土石里，掰都掰不開。

程無榮你個(gè)混賬玩意兒！

姜晏暗暗罵著，氣得頭昏目眩。

這人真的有病，完全堵死退路，現(xiàn)在她只能找遮擋物躲在井里，祈禱上頭的人不會下來查看情況。

枯井外面，是冰雪覆蓋的荒蕪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