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是趙奎,曾是他府中幕僚。
柳振庭的指尖猛地攥緊了茶盞,骨節(jié)泛白。周寧姝口中那道左手腕的疤痕,像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眼底,當(dāng)年趙奎跟著他歷練時,為護他擋過一箭,箭簇劃破手腕留下的猙獰的疤。
他喉間發(fā)緊,眼前恍惚浮現(xiàn)出十年前的光景。
那時趙奎還是他最得力的幕僚,武藝卓絕,若能參加武舉,必是有番作為,可是后來柳振庭發(fā)現(xiàn)此人心思不純,未達(dá)目的不擇手段,是個陰險狠辣之人,為他擋箭,也只是為了獲得他的信任而已。
可趙奎卻偏對柳玉茹動了心思。
柳玉茹當(dāng)年雖只是個不起眼的庶女,卻生得明眸皓齒,心比天高,卻被趙奎迷得暈頭轉(zhuǎn)向,竟在私下幽會,被柳振庭撞了個正著。
“父親!我與趙大哥是真心相愛的!”那時的柳玉茹還帶著少女的執(zhí)拗,攥著趙奎的衣袖不肯撒手。
趙奎也梗著脖子護在她身前:“大人,屬下愿入贅柳家,一生一世對玉茹好!”
柳振庭當(dāng)時氣得渾身發(fā)抖。
趙奎雖有才干,卻心機深沉,當(dāng)年為了往上爬,連自己結(jié)發(fā)妻子都能拋棄,這樣的人怎配得上柳家女兒?更何況柳玉茹雖是庶出,也是他柳振庭的女兒,豈能嫁給一個心思不正的幕僚?
他當(dāng)晚就把趙奎綁了,扔進柴房打了三十大板,第二天便派人押著他出了京城,還放話說若敢再踏回京畿半步,定取他性命。
至于柳玉茹,被他鎖在院子里禁足,沒曾想……
“父親?”
柳玉茹察覺到柳振庭的神色不對,怯生生地喚了一聲,心底的恐慌像潮水般蔓延。
如果說手帕是假的,是周寧姝誣陷,但左手傷疤這么明顯的特征做不得假。
柳玉茹此時心慌的很,柳振庭是她現(xiàn)在唯一的依靠,若是柳振庭都不管她……
她不敢想。
柳振庭猛地回神,目光如刀般剜在她臉上。
他終于明白,當(dāng)年柳玉茹為何突然答應(yīng)參加侯府的賞花宴,回來就哭著鬧著要嫁給沈弘。那時沈弘已有正妻,按規(guī)矩她只能做妾,可她竟跪著求自己去求老夫人,說哪怕做妾也要進侯府。
他當(dāng)時只當(dāng)她是貪圖侯府富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給她爭來平妻的身份,剛進府不足十月便剩下沈明軒。
如今想來,她哪里是貪圖富貴,分明是和趙奎私通,壞了子嗣,想要給孩子找個名正言順地父親!
柳振庭的眉頭皺成川字,那個被他趕出京城的男人,并沒有走,而是偷偷潛回京中幫了柳玉茹。
而這牽機引便是從他手中流傳而出的毒藥,在京中掀起巨大
波瀾后,被禁。
可他現(xiàn)在為何會在隴西,還能幫那人做事?
沈清辭放下茶杯,指尖輕輕摩挲著杯沿,目光落在柳玉茹煞白的臉上,語氣平淡卻帶著千斤重量:“說起來,前幾日我倒是聽府里的老人閑聊,說當(dāng)年大夫人嫁入侯府,原是一場意外呢?!?/p>
柳玉茹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她死死咬著下唇,指尖掐進掌心,試圖掩飾內(nèi)心的慌亂。
沈清辭像是沒瞧見她的失態(tài),繼續(xù)慢悠悠地說:“聽說那年侯府的賞花宴上,父親喝多了酒,稀里糊涂地就和大夫人睡在了一處。醒來后騎虎難下,只得認(rèn)了賬。柳大人那時又從中周旋,才讓柳夫人以平妻的身份進了府?!?/p>
她頓了頓,抬眼看向沈弘,眼神里帶著一絲探究:“父親,不知這傳聞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