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睿怎么也想不到,在聚寶閣三樓帶著一群人擺威風的那位不該在南邊的嗎?難不成為了他搶的那兩單生意,林黔西氣瘋了,這是千里迢迢的帶人來砸場子了?可明明他南邊也有聚寶閣在啊,怎么砸場子還砸到了泉州來了。忽然,傅文睿一個激靈,林黔西不會是把他南邊的場子砸盡了還沒夠,追著來泉州跟他對著干了吧?這么一想,傅文睿就急了,南邊的買賣可是他花了大心血的,就這么被毀砸了,還不知道損失怎么樣了呢。傅文睿這么一想,心里就盤算著今天怎么著在自己的地盤上也不能露了怯。想著年前林黔西害他趕不回來過節(jié),現(xiàn)在又來砸場子,要是今天不把他震住了,以后,他就得在林黔西面前裝孫子了。想到那樣的場景,傅文睿一縮脖子,深覺得后背有些涼。傅文睿這邊腦補上了,對著林黔西又生出一股氣憤出來。大步走上前,對著大廳上對峙的兩邊人,看也沒看自己家的掌柜,對著林黔西直接開口道:“林黔西,林大老板,你不在你的南邊好好呆著,怎么會貴人踏賤地,來我這兒了?你不是說我這個奸商,賺得都說黑心錢,怎么你也想給我送銀子了,還是你生意不成了,要來找我借錢了,我可丑話說在前頭,除非你給我斟茶倒酒,賠禮道歉,我還可以考慮看看,不然,你還是趁早走吧?!闭f完,還囂張的對著林黔西挑挑眉,怎么看怎么有種挑釁的意味。林黔西卻是一笑,開口道:“傅大老板說笑了,開門做生意的,難不成還不讓客人進門不成。你這掌柜倒是和你一樣,眼高于頂,把我這樣的客人給拒在門外。我想,就斗寶閣這樣的的做生意法,到現(xiàn)再還沒關(guān)門大吉,我看我得跟傅大老板學學,也去拜拜佛,保佑保佑了。看來菩薩還是靈驗的,傅大老板,你說對吧?”傅文睿和林黔西一見面就對上了,兩人是針尖對麥芒,半分都不讓。瞧著傅文睿和林黔西跟著的隨從見怪不怪的樣子,一看兩人就經(jīng)常這樣對著干。都讓雙方人都習慣了這樣的場景,沒有半點緊張氣氛。瞧著傅文睿一見著林黔西就是一通噴,宋添財在旁邊覺得張牙舞爪的傅文睿模樣很讓人有捂眼睛的沖動,就這智商情商,也難怪會和林黔西斗的不死不休了。不過,今天出來能瞧見傳說中的傅文睿那位克星,宋添財還是很高興甚至偷著樂的。抬眼細細的看了眼林黔西,宋添財對著趙言修道:“沒想到這林黔西看著倒是溫潤君子般的模樣,和傅文睿站一塊還真挺般配的,只不過,這吵架的戰(zhàn)斗力也太厲害了。他該有四十了吧,看著也就是而立之年的模樣,倒真是保養(yǎng)得當了?!壁w言修卻是滿眼震驚,沒把宋添財?shù)脑捖犨M去半句。宋添財就在趙言修的旁邊,說完話也瞧出趙言修的不對勁了。他擔心的搖了搖趙言修的胳膊,滿是關(guān)心的問道:“言修,你怎么了?”趙言修這才回過神來,滿眼復雜的抬起了頭,看著林黔西對宋添財?shù)溃骸按蟾?,我以前跟你說過,我有個師傅的。而他,就在眼前?!本驮谘矍八淖忠怀觯翁碡?shù)哪X子就轉(zhuǎn)過來了,有些驚訝的問道:“林黔西?”趙言修點點頭道:“我只知道我?guī)煾敌樟?,名叫林子軒??蓻]想到,他還有個名字叫林黔西。”宋添財是聽過趙言修說過這個師傅的,當年,趙言修要學武,可趙才青科舉出身,是個地地道道的文人。要他介紹讀書習字教學問的先生那是一把一把的抓,可要是想找個武功好,還會兵法的師傅,也就是俗稱文武雙全,那可就難了。好在趙才青當時教書也教出了些名聲,人脈還是有一點的,就托人幫著找。最后,找到了林子軒也就是林黔西。介紹人稱林黔西是個小商人,可卻在明正書院讀過書,還被當朝名將指點過,有些奇遇,武藝甚至高強。說是林黔西欠了趙才青友人一個人情,才答應(yīng)幫著教導趙言修武藝的。趙才青和林黔西見了一面,談了半天。林黔西又當場露了兩手武藝,趙才青就這么把趙言修送去了給林黔西做徒弟了。林黔西很忙,每年能教趙言修的日子不多,大部分是林黔西身邊的強叔來教導趙言修。從趙言修六歲開始,林黔西每年都要去教趙言修幾次,總歸一年加起來也沒有一個月。剩下的日子就是強叔在旁監(jiān)督教導,說是林黔西是趙言修的師傅,其實真正的算起來,強叔才是。強叔是在戰(zhàn)場上真刀真槍的干出來的,還頗為的家學淵源。只是因為私事欠下了林黔西人情,就答應(yīng)幫他做事。林黔西直接就把人扔給了趙言修,讓強叔教趙言修武功。強叔武藝十分的好,教的也用心,他無兒無女,待趙言修就如自己子侄,把自己所學傾囊相授。趙言修和他感情十分深厚,可惜,在趙言修十五歲的時候,強叔舊傷發(fā)作,早早的去了。趙言修心情沮喪了一段日子,恰好林黔西來看他,就帶著他去外游學了??上?,林黔西自己事情特別多,沒兩個月就讓趙言修自己去玩。趙言修覺得沒勁,就提前回了永樂鎮(zhèn),也才得知了自己爹娘去世的消息。之后的事情,宋添財都是知曉的。林黔西對趙言修十分的不錯,可趙言修見他的面不多,感情也不是太深厚,但師徒也絕對沒什么矛盾。按照趙言修的話來說,林黔西這個名義上的師傅頗為的神龍見首不見尾,他越大越見不著面。所以,在他來了宋家后,就寫信給寄了出去報平安了??上В驗閷嵲谡也坏降胤?,那信卻被退了回來。趙言修沒找著人,又沒有確切地址,也就沒再提起了?,F(xiàn)在卻在這兒瞧見了林黔西,得知他是傅文睿的前情人,而傅文睿又是趙言修的親舅舅。猛然間,宋添財和趙言修都感到當年的事情或許真沒有想得那么簡單。更甚者,林黔西到底知不知道趙言修的身世也是值得推敲的。林黔西也是被氣糊涂了,他自認為不是個性子壞的人,可一遇到傅文睿這脾氣就忍不下來。好不容易,他接了兩筆大買賣,可沒想到一轉(zhuǎn)眼間就被傅文睿截了胡,準備跑去找傅文睿麻煩,卻發(fā)現(xiàn)人早就溜回了泉州。這種一拳頭打到棉花上的感覺相當令林黔西郁悶,正好泉州這邊有生意,林黔西帶著人馬和貨物就風塵仆仆的來了泉州。一到泉州,把生意理順了,賺了一大筆銀子,一開心就想起了傅文睿。都來了泉州了,要是不去砸砸傅文睿的場子,怎么都對不起他被搶走的生意。于是,挑了幾件珍寶,帶著一大群下人,林黔西就浩浩蕩蕩的來了珍寶閣。要說最了解自己的總是自己的敵人,這話放在林黔西和傅文睿身上那是再合適不過的。這兩人前半生做情人如膠似漆,后半生做敵人勢如水火,再也沒有比他們更了解對方短處和痛腳的地方了。所以,林黔西直奔珍寶閣,打算好好的砸一砸傅文睿的場子。其他的不重要,只要能讓傅文睿不高興了,他就滿足了。傅文睿和林黔西開始打嘴仗,兩人說的唾沫橫飛,哪個都不肯少說一句。你頂我一句,我嗆你一句,就怕誰少說了一句就吃了大虧似得。周圍跟著的雙方下人,完全找不到插嘴的機會。等兩人吵完了,卷起袖子,打算動手的時候。趙言修終于走上前來,直接對著林黔西道:“師傅?”然后,林黔西就石化了,卷著袖子的手也不動了,轉(zhuǎn)過眼來看向趙言修,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僵住臉,扯了個笑來問道:“這位小兄弟,你認錯人了?”說完,還給趙言修使了個眼色。趙言修已經(jīng)知道當年的內(nèi)情了,對著林黔西心中已經(jīng)有了懷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當做沒看見林黔西的眼神,就如他大哥說的那樣,林黔西嘴里的話只怕只有傅文睿才能問到實情。解鈴還須系鈴人,既然如此,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把事情給問出來。因此,趙言修很認真的回道:“師傅,沒認錯人啊。我已經(jīng)找了師傅好長時間,可惜師傅當初給我的地址不對,我還怕和您斷了消息?,F(xiàn)在在這遇上了,師傅正好跟我回家認認門去?!备滴念内w言修開始喊林黔西師傅開始,就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著林黔西,手指著他,又放下,看看趙言修,再看看林黔西。閉上了眼睛,眼角已經(jīng)紅了,臉上的悲傷之色快要溢了出來。林黔西這個時候立馬慌了,不知道該怎么說,也不知道該做什么,就那么突突的站在那兒。宋添財瞧著這兒人多,也不是說話的地方,把幾個人帶著去了最近的傅府。一路上,林黔西都是沉默的,傅文睿閉著眼睛養(yǎng)神,也不說話。趙言修和宋添財心中都有心思,一馬車的人,嘴巴倒是都成了據(jù)葫蘆。宋添財握了握趙言修的手,剛剛趙言修去認林黔西是和宋添財商量的。當年到底怎么回事,趙言修有資格知道。傅府的黃大親自把一行人迎進去,先瞧著趙言修已經(jīng)夠驚訝的了,再一看林黔西完全一副青天白日見鬼的樣子,可見林黔西這個大名在傅家的震撼力。要不是這個時候氣氛不對,心情不對,見到這樣的場景,宋添財絕對要樂一樂的。一行人一言不發(fā)的被帶進了傅家的書房,黃大有眼色的親自上了茶之后,看著自己主子眉頭皺得都能夾死蚊子的模樣,知曉眾人有話有說,立馬和自己兒子黃忠一道在門外守著了。宋添財也跟著出去避一避,畢竟是人家的家務(wù)事,趙言修不介意,不代表其他兩位不介意。這下屋子里只剩下了趙言修,林黔西和傅文睿了。三個人誰也沒先說話,都坐著,盯著杯子看,好似能把杯子盯出朵花來。傅文睿最先受不住了,拿起手里的茶杯蓋子“鐺”的一蓋,把茶杯丟在了桌子上。抬起眼睛死死的盯在林黔西的身上,半響,才艱難的開口道:“林黔西,你實話告訴我,你到底知不知道言修是我的外甥?憑著我們,憑著我們曾經(jīng)相愛過,你給我個準話吧?!绷智鲄s是瘋了似得笑了起來,笑得都出淚了,才指著傅文睿道::“相愛過?傅文睿你有真的愛慕過我嗎?真是笑話,笑話!你想問的怕不是這個吧,你是不是想問,這孩子是不是我扔的,是不是我故意瞞著的。哈哈哈,我告訴你,是我干的,是我把他扔到趙家的。你滿意了吧,你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傅文睿一下子就站了起來,胸口起伏,呼吸沉重,到嘴的話也沒說了出來。最后,開口道:“為什么?你該知道,我為了這個孩子心中有多難受,我姐姐又為了這個孩子受了多少良心債?你知道的,你知道的,為什么這樣對我?為什么?”“為什么?我說我起先不是有意的你信嗎?我說我只把當成了你的私生子,拒絕了收下他,可惜心中卻著實難安。最后,我悄悄的跟著那嬤嬤想弄個清楚,對你還是不死心,還是有期待??上?,那嬤嬤好似要回老家,路過永樂鎮(zhèn)的時候,跟著她的兩個侍衛(wèi)中有一個瞧著她身上的銀錢動了歪心思,殺了另外一個侍衛(wèi),把這嬤嬤打成重傷,我趕去也只是救下了孩子?!闭f到這個林黔西眼里閃過一絲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