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老實點!”
“低頭!不許亂看!”
只見一隊戴著“縣革委會”袖章的人,押著一個年輕人走過來。
那年輕人幾乎不成人形。身上一件單薄破舊的棉衣,棉絮綻出,沾滿污垢。頭發(fā)凌亂地貼在青紫腫脹的臉上,嘴角裂開,滲著暗紅的血絲,一只眼睛腫得只剩下條縫。
他佝僂著腰,步履蹣跚,被身后的人粗暴推搡著,踉踉蹌蹌,仿佛下一瞬就會栽倒在地。
周遭行人神情漠然、麻木,對此景象無動于衷。在這年月,這樣的場景,早已稀松平常。
然而,李良宵的瞳孔卻驟然緊縮,全身血液仿佛瞬間凍結(jié)——她認出了那個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身影。
竟是徐松元!
他怎么會在這里?
套著板車的馬匹并未停步,在趙延鋒的驅(qū)趕下,保持著速度,徑直從這支“紅袖章”隊伍旁駛過。
就在兩方錯身而過的剎那,徐松元下意識地抬起了滯澀疼痛的頭顱。板車上那張一閃而過的臉,在恍惚中透著一絲熟悉。
他努力聚焦視線,想看清那張異常漂亮卻寫滿驚駭?shù)拿婵?,腦中混沌地搜尋著與之相關(guān)的記憶。
她是誰?
……怎么像是快哭了?
還有……
他自己……又是誰?
板車很快消失在街道盡頭。徐松元終究沒能想起那張臉,疲憊與劇痛重新攫住了他,他無力地垂下頭,任由那些人架著胳膊,近乎拖拽地踉蹌前行……
隔日,玩家積分排名公布。
李良宵的id排在倒數(shù)”押解的少年開始的。
起初他們只當她是被那血腥殘忍的場面嚇到了,因此他特意加快了馬車,迅速離開縣城。
今天伐木時,李良宵掄斧頭那股發(fā)狠的勁兒,差點崩裂了虎口。
現(xiàn)在,結(jié)合她的崩潰,他們基本可以確定:昨天那少年,定是她認識的玩家,而且那倒霉蛋,多半是“寄了”。
作為參與過形形色色副本的老玩家,他們自然知道黃昏時分是系統(tǒng)公布玩家成績的固定時間。
他和王許暫時還不想向李良宵透露老玩家的身份,此刻也不好說什么,只能讓她自己慢慢消化這份沉重的沖擊。
畢竟,誰不是這樣,一步步熬過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