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第2頁）

忽然一陣惡寒，她倉皇地扭頭去看，那些橫七豎八堆放的物什，突然好像沒有一件是陌生的。

她顧不得其它，所幸用裙擺兜起一大堆小物件帶出了密室。忽然的明亮讓她看清了這些東西——她還是謝小小姐時，用過的的瑪瑙丸肩垂，紫檀扇骨和銀光綾的搖香扇，甚至還有一個妃紅色緞面的配囊，束口處繡著一圈小小的辛夷花。

這是娘在她六歲時，親手繡給她的生辰禮物。世上絕沒有

再扇巴掌

她不愿意將自己的東西再放回那間密室里，故而收攏了破碎的心，振作起來將這些小玩意都藏進臥榻一件落灰的絲錦被子里。

想了一想，覺得將袖劍從衣服中抽出來的動作太慢，索性松了松束衣，把劍拿出來藏在了一起。

而后便是等待，坐在塌上看著窗外，一簾秋霽，日薄西山，朱提色的秋陽染紅了低云，院外的樹影也被抹成濃厚的墨色。

趙都云還沒回來，許是在喪儀上被規(guī)矩禮數(shù)絆了手腳。她心里漸漸有些急，但又升上一股奇異的愉悅。畢竟她即將要嘗試親手殺了他——一個近乎變態(tài)的仇人，一個欺瞞她了三年，讓她幾乎無顏面對地下爹娘的奸偽騙子，甚至還是一個暗中鑄養(yǎng)私兵的亂臣。

這得是很大的功德吧？她靠這個念頭給自己壯膽，靜靜坐著，心火卻不熄，像一棵在土壤下面發(fā)力生根的樹。

等了不知個時辰，天黑了，一直沒有家奴路過這里，她也沒有去點燈，只踅摸來三炷香，一支燃盡了再點另一支。

門口傳來沉甸甸的腳步聲，謝辛辛的眸光才又一動。

月是血紅的，王府的路面浸在月光下，像沖刷過尸體的河水。趙都云踩著血月回來，腳步懶散疲憊。進門的時候，謝辛辛看見她衣擺有些細細的皺痕。

“怎么這么黑？”趙都云的語氣不是很好，看來喪儀著實操勞，或許還和王妃引發(fā)過爭執(zhí)。

“沒有人來點燈?！敝x辛辛淡淡道。

她雖然坐在那里，趙都云卻覺得她的聲音很遠，占有她的心情急切起來，往里笑著說她嬌氣，“無事，本王喜歡你嬌氣些。若你一心想在外頭開鋪肆，我才傷心呢……讓本王來為你點燈。”

說著摸出引光折，才要吹燃，謝辛辛卻說：“等一等，你先出去。我還沒有準備好。有水嗎，我想梳洗一下?！?/p>

他拿折子的手微微一抖，引光折既已打開，樟腦松香混著硫磺的氣味，讓趙都云微微眩暈了一下。

事到如今，小女娘說要準備一下怎么了。趙都云微微笑，合上了引光折，說可以，“我找人去傳水來。不急，我就坐在院子里等你?！?/p>

說是坐在院子里，其實就坐在門口的臺階上，哼起了小曲兒。

水抬到里面，女婢們低著頭退了出去。謝辛辛象征性地伸手攪動了一下水面，依舊靜靜坐著。

她并不想在仇人的想象中梳洗。

入冬前的秋夜很涼，她將趙都云的外袍脫了下來，身上只有一件女牢中穿出來的赭衣，和案上僅剩半寸的山檀香相映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