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話未說完,四娘便抬手打斷他,語氣清冷:
「別轉(zhuǎn)彎抹角的,說實話?!?/p>
老板賣笑的臉一僵,眼神飄了飄,這才壓低聲音靠近了些,嘆道:
「說句掏心話,這孩子在小的這兒已近一個月,照理說該0得個七八成底細(xì),可偏她……什麼都問不出。也不哭,也不鬧,誰吩咐什麼就做什麼,做得還算利落,但也沒個笑臉,連飯也要喚她三聲才肯動筷。說白了,就是一張臉空空的,看久了讓人發(fā)毛?!?/p>
他斜眼看向那孩子——那孩子正筆直站在墻邊,眼神沒焦沒散,只靜靜地盯著墻角一處小裂痕。
「不是奴樣不對,也不是有病。就是……像木頭似的,人是活的,可總覺得哪兒少了點東西。牙人送來那日也奇,沒身契、沒話頭,只說是過手的,急著出貨。我怕她是從哪兒逃出來的,擱這兒太久惹事,原本想過幾日就送去佛寺或雜役場,隨便處理了?!?/p>
他一頓,補了句:
「四娘若是喜歡,小的也不拗,價錢好說,只是……」
他眼珠一轉(zhuǎn),換上一臉真誠勸說的樣子:「咱這邊今兒個還有好幾個機靈的,年紀(jì)差不多、來歷清楚,也乖巧肯說話,挑哪個都b她省心?!?/p>
說著話,眼角余光卻悄悄盯著四娘的臉se——這種怪模怪樣的貨se,誰肯收是誰倒楣,若真能賣出去一個,就是少個麻煩,多賺一筆。
四娘聽完,只冷冷睨了他一眼。
「原來你是打算把她送去佛寺,好洗手不管了?」
老板被看得一僵,臉上笑意有些掛不住,搓手道:
「唉,小的也只是圖個清靜……這年頭牙行混進來的雜人越來越多,小的也怕……」
「怕?」四娘語氣忽一沉,「我看你是膽子越來越大了。來歷不清的孩子你也敢收,還想往寺里一推了事?你這鋪子是想做多久?」
老板額上冷汗浮起,笑容有些僵:「四娘教訓(xùn)的是,小的只是——」
「我勸你,這兩年少做些打擦邊的g當(dāng)。京城那邊已經(jīng)開始查人牙、查私契,聽說有幾個大鋪子被抄了,人也被抓去問話,還有人連夜關(guān)門。你若還想賺寧川府這些大戶的銀子,就別做那種過夜睡不安穩(wěn)的生意?!?/p>
她說得不快,但字字帶著冷意。
老板連連稱是,額角一滴汗滑下來,原本還想說幾句圓話,又被四娘掃了一眼,只得閉嘴退了一步。
四娘語氣不再多言,往前緩步幾丈,依次指了三人,口氣平平:
「這個,還有那個,再加這一個?!?/p>
她腳尖微偏,最後落在那個站在墻邊不動如木的nv孩身上,語氣仍舊平淡:
「還有這個?!?/p>
這傻丫頭,還撥著頭發(fā)張著嘴。
四娘眼角余光掃過那一幕,不由得暗自哼笑了一聲。
她回身看向身後之人,那人立刻從腰間挽袋中取出一小包銀錠,壓手托起,待命交付。
四娘不動聲se,眼神卻落回牙行老板身上,眉峰微挑,示意他開口。
老板連忙點頭哈腰:「好說好說……這幾位,年齡都合用,手腳乾凈,且經(jīng)過本鋪篩檢調(diào)教,向來一口價六兩銀子。」
他頓了頓,眼神飄向那一包銀,又看了看四娘身後人,語氣忽轉(zhuǎn):
「不過阮府素來與咱們有交情,小的也知四娘您常年費心,是咱們牙行的大主顧。今日識得府中添人不易,小的就讓利,算作五兩一口——三人共十五兩銀,契文一應(yīng)備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