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挑破對方的圖謀時,閬九川那雙黑亮深邃的眸子緊盯著道濟蒼,沒有錯漏他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尤其當(dāng)她說出試探二字時,對方眼底那一閃而逝的驚悸與更深藏的嫉妒,更是被她精準捕捉。
還真是??!
她心中雪亮,是了,這一切都說得通了。
從登盧家門為溫悅看診,又在無意中發(fā)現(xiàn)她的子女宮面相格局和命格對不上,順便追查到她那明面上已是死嬰的女存活的蹤跡,一切都如此順利,絲毫沒有半點阻滯,緊接著尋到這道舍,道濟蒼的阻攔和表演,再到這惡毒的同生共死契,以及將要發(fā)生的解契……
一環(huán)接一環(huán),環(huán)環(huán)相扣。
她從頭到尾都順著這戲本走下來了,她的實力,有目共睹。
現(xiàn)在,只差這最后一環(huán),解契最為費神費力,需要何等強大的神魂操控力,以及強悍的修為方能解決,她若能完美完成,那就足以證明她的實力,已然恢復(fù)到從前之勢,或者,更上一層樓!
從此至終,他們設(shè)下這個局,與其是對她的試探,還不如說是考驗認證,考證她如今到底成長到何種地步,又或者能不能被他所用,又該何時用?
也就是說,這個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局,最根本目的,并非真的要置她于死地,至少現(xiàn)在不是,而是像科舉制度那般的一個考究,在考她到底學(xué)術(shù)幾何。
國師那個老狐貍,更像是一個居高臨下的棋手,在悠閑地撥弄著棋子,想要看看她這顆“死而復(fù)生”的活棋,究竟恢復(fù)了多少成色,又有哪些新的變化,能在他的棋盤上占據(jù)哪個重要的位置!
這是把她當(dāng)成籠中鼠,肆意逗弄和考驗測試啊。
閬九川垂眸冷笑,看著細長白嫩的指尖,知道她的實力能耐之后,然后再殺她一次,好成就大道嗎?
老狐貍,不,這老怪物,果然好算計!
還有道濟蒼,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自始至終,都只是一個隨時可棄的棋子,不,或者他知道,只是甘之如飴,畢竟他也是受那人教導(dǎo),百年侍奉,敬他若師若父更若神,早已將多年的服從和指令刻到骨子里,順意而行!
不是人人都像自己這個逆徒那么反骨不敬師尊的,而道濟蒼就是那個急切得到君父神只認可的可憐蟲,也是他最為忠誠的門徒!
“百年侍奉,最終落個隨時可棄的下場,你說你圖的是什么呢?”她嘲諷地說了一句。
閬九川的眼光過于赤裸諷刺,刺痛了道濟蒼的雙眼,嘴唇翕動著,神色冷沉,想要狡辯幾句,可觸及她那雙仿若洞悉一切的目光,忽然覺得沒甚必要,說什么都是蒼白無力的,估計連自己都無法說服,還不如省兩口氣!
道濟蒼合上眼,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與嫉妒涌上心頭。
他不如她多矣。
這是尊上不知掛在嘴邊說了多少次的話,現(xiàn)在,他好像體會到了,他缺了拍馬也不及的天賦和天然的敏銳。而她,才剛達及笄之年,若是此后順遂,她又會成長到何種地步,是不是會問及他們終其一生都不可達的仙道?
道濟蒼一時有些恍惚,他在十五歲的時候干什么呢,為終于畫出一道驅(qū)鬼鎮(zhèn)煞靈符而欣喜若狂,巴巴地跑去欲求一個表揚嗎?
閬九川將道濟蒼復(fù)雜的心緒盡收眼底,卻已無心理會這條可憐蟲的嫉妒,她此時面臨著一個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