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樹成皺眉:“楊縣長給的時間緊,明天最好開個村民大會,一次性把政策講清楚?!?/p>
“這……”馬喊水面露難色,“李大有那幾個刺頭在村里到處說吊莊的壞話,現(xiàn)在開大會,恐怕……”
馬得福突然插話:“爹,必須開大會!我親耳聽到楊縣長批評張主任,這事要是辦不好,張主任要擔責任,我也沒法在吊莊辦立足!”
屋內(nèi)一片寂靜。
馬喊水盯著兒子,眼中既有驚訝也有惱怒。
最終他重重嘆了口氣:“行,聽領(lǐng)導的。明天開大會!”
夜深人靜,馬得福躺在炕上輾轉(zhuǎn)難眠。
隔壁傳來張樹成的鼾聲,而父親不知去了哪里。
他起身來到院中,發(fā)現(xiàn)父親正蹲在棗樹下悶頭抽煙。
“爹……”馬得福走過去。
馬喊水頭也不抬:“翅膀硬了,當著領(lǐng)導面給你爹難堪?!?/p>
“我不是那個意思?!瘪R得福蹲在父親身邊,“但吊莊是國策,咱們村干部必須帶頭支持?!?/p>
馬喊水冷笑:“國策?你知道李大有他們?yōu)樯杜芑貋韱??那邊一場沙塵暴,剛搭的窩棚全掀了,三只羊被活埋!換你你跑不跑?”
馬得福沉默了。
他想起農(nóng)校老師說過,西海固地區(qū)年降水量不足300毫米,蒸發(fā)量卻是降水量的十倍,生態(tài)環(huán)境極其脆弱。
吊莊移民,實則是不得已而為之。
“爹,再苦也得搬。您看看咱們村,十年九旱,姑娘們?yōu)榱艘豢谒丫湍芗奕恕@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
馬喊水不說話了,只是狠狠吸了口煙。
黑暗中,煙鍋里的火光忽明忽暗。
“你知道水花要嫁人了吧?”馬喊水突然問。
馬得福身子一僵:“嗯?!?/p>
“難受?”
“……有點?!?/p>
馬喊水嘆了口氣:“娃??!這世上有些事,不是你有理就能改變的。水花那丫頭命苦,但蘇家小子看起來是個靠譜的,比安永富強?!?/p>
馬得福沒接話。
他抬頭望著滿天星斗,想起小時候和水花一起躺在麥垛上看星星的夜晚。
那時的他們,以為未來有無限可能。
第二天一早,馬喊水就拿著鐵皮喇叭在村里喊開了:“全體村民注意了!今天上午十點,在打麥場開大會!縣里領(lǐng)導來講吊莊移民政策,每家每戶必須來人!”
喊完一圈回家,馬喊水臉色更難看了:“得福,你弟不見了!他媽說他留了字條,說要去銀川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