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知”“秋”的挽歌（第3頁）

黎曉知看著他，眼神里有水光閃爍：“你說得這么輕描淡寫……當(dāng)時你拉我來這里，就是簡單告了個別？”

陳秋銘苦笑了一下，補(bǔ)充道：“是……告了個別。噢，對了，告別之前……還有一些……親密接觸。之后，我才上的車?！?/p>

黎曉知的臉微微泛紅，嗔道：“你啊……當(dāng)時真是膽子大！我怎么攔都攔不住你，你還非說這里就一趟車，半小時才來一趟，沒事的……”

陳秋銘試圖用玩笑掩飾此刻沉重的心情：“那時候年輕嘛，火力旺，不懂事，現(xiàn)在可不行了?！?/p>

黎曉知看著他，眼中帶著一絲促狹：“噢？原來……是‘不行’了？”

陳秋銘知道她會錯意，連忙解釋：“我說的‘不行’可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現(xiàn)在是大學(xué)老師，得注意形象，不能……不能再像毛頭小子那樣胡來了。”

兩人相視而笑，只是這笑聲里，都帶著濃濃的苦澀和無奈。笑著笑著，黎曉知的眼眶突然紅了，大顆大顆的淚珠毫無征兆地滾落下來，和臉上未干的雨水混在一起。

陳秋銘慌了，連忙伸手去擦她的眼淚：“小四，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黎曉知抓住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泣不成聲：“我……我想起當(dāng)時了啊……我就是在這里送你……我們最后一吻結(jié)束，你就轉(zhuǎn)身上了公交車……當(dāng)時我就這樣哭著……一直哭著……看著車開走……我還追著車跑了好久……直到看著車徹底消失在那個拐角……”她的肩膀因?yàn)槌槠⑽㈩澏丁?/p>

陳秋銘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他緊緊抱住她，聲音沙?。骸拔耶?dāng)時……看到了……在后視鏡里看到你追著車跑……但是我沒敢回頭……我怕一回頭，就舍不得走了……其實(shí)，我在車上，也哭了……一路……”

就在這時，一輛公交車緩緩駛來，正是八年前他離開時乘坐的那一路車。公交車在站臺前停下，發(fā)出“嗤”的放氣聲，車門緩緩打開。

黎曉知突然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陳秋銘，眼神里充滿了決絕和不舍。在陳秋銘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她猛地湊上前，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嘴唇。這個吻，帶著淚水的咸澀，帶著所有未說出口的話語，帶著絕望的眷戀。

陳秋銘先是渾身一僵，隨即用力地抱緊她，熱烈地回應(yīng)著這個仿佛要耗盡彼此所有力氣的吻。

然而，就在公交車司機(jī)不耐煩地按響喇叭，車門即將關(guān)閉的最后一秒鐘，黎曉知猛地推開了陳秋銘，轉(zhuǎn)身快步踏上了公交車！

陳秋銘完全愣住了，伸出的雙臂還保持著擁抱的姿勢，僵在半空中。他眼睜睜看著黎曉知的身影消失在車門后，甚至沒來得及看清她最后的表情。

“哐當(dāng)”一聲，車門緊緊關(guān)閉。公交車緩緩啟動，駛離站臺。

陳秋銘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公交車尾燈的紅光在拐角處即將消失，他才猛地驚醒過來！這不是又一次普通的分別！這是告別！是黎曉知用這種殘酷的方式，重現(xiàn)了八年前的場景，完成了最終的告別！

“小四！”他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像瘋了一樣朝著公交車消失的方向追去！雨水再次落下，打濕了他的頭發(fā)、他的衣服，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拼命地奔跑著，不顧一切地奔跑著，就像八年前黎曉知追著他的車那樣。可是，人的雙腿怎么可能追得上車輪？公交車最終還是徹底消失在了雨幕和街角的盡頭。

陳秋銘體力不支，終于停了下來，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雨水和淚水混雜在一起，順著臉頰流淌?？諘绲慕值郎希皇Ｏ滤粋€人狼狽的身影和無盡的悔恨與心痛。他終于明白，他失去的，不僅僅是這一次的約會，而是整個青春里最珍貴的那部分，是那個曾經(jīng)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女孩。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jī)響了一聲，是微信消息的提示音。他顫抖著手掏出手機(jī)，屏幕被雨水打濕，有些模糊，但他還是看清了那條來自黎曉知的消息：

“親愛的銘，謝謝你，給了我這段美好到不真實(shí)的愛情。我真的很舍不得你，真的很舍不得。但是……媽媽和姐姐在我心中的份量，似乎……更重一些。我覺得我的幸?；蛟S沒那么重要，能讓她們安心和滿足，才是我現(xiàn)在最應(yīng)該做的事。所以，我決定……接受家里的安排。對不起，那些我們曾經(jīng)一起構(gòu)思過的、屬于我們的美好未來，現(xiàn)在……只能靠你一個人去實(shí)現(xiàn)了。祝你……幸福，而我……不配擁有幸福。再見。永遠(yuǎn)愛你的小四?！?/p>

雨水不停地落在手機(jī)屏幕上，字跡變得斑駁模糊。陳秋銘站在原地，望著公交車消失的方向，仿佛還能看到那個粉色身影在雨中奔跑的畫面。只是這一次，消失在雨幕中的，是他自己。冰冷的雨水浸透了他的紅色短袖，也浸透了他那顆剛剛被徹底擊碎的心。榆城的雨，還在不停地下著，仿佛要將所有的過往和悲傷，都沖刷進(jìn)這座城市的記憶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