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是母親留給他們的吧……
清宵月明,暉色皎皎,覆著一層薄霜。翻來覆去并無睡意,辭盈很難得的失眠了,索性披衣起身。
本想看看鳳娘是否安寢,尋她說會兒話。
路過回廊時,抬頭恰見對面的廂房燈火通明,于菱花窗紙上淺淡勾勒出一抹緘默佇立的身影。
是個高大的男子。
辭盈下意識放輕腳步,不敢再看,對面的直欞窗卻被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推開。青年散發(fā)及腰,風(fēng)流蘊藉,還未完全抬眼,便已俯在窗臺上沖她笑。
“巧遇,江五女郎?!?/p>
“陶郎君?”
隔著距離都能夠聞到濃烈的酒氣。
其中還添了茱萸,氣味微微辛辣。辭盈動作頓在原地,難以置信地又將對方看了一遍確認道,“郎君怎會在這?”
她記得相熟以后,陶術(shù)曾不經(jīng)意提過,說自己其實極少在外過夜。
提燈上前兩步,那點暖融融的光團在暗夜中飄搖,柔弱卻不可忽視。離得近了,辭盈才注意到,陶術(shù)白皙的面龐上赫然一個淡紅巴掌印痕。
敷過藥粉,仍是醒目。
不知想到什么,她抿了抿唇,“是陶使君動的手?”
“對?!?/p>
對方不甚在意地一攤手,倚在門邊,“所以如女郎所見,我離家出走了?!?/p>
“為何?”
陶刺史雖不喜這個兒子。
可到底沒有旁的選擇,不會像她父親對阿兄那樣下狠手。看這一巴掌的力道并不輕,所以他是觸犯了什么天規(guī)天條?
“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女郎想先聽哪個?”陶術(shù)語氣輕快,還有心思逗弄她,折了細頸瓷瓶中的玉蘭花,笑嘻嘻往她身上拋。
“好消息是王不見王,兩虎不會在節(jié)骨眼上相爭。壞消息來的是東嶺羅氏,探子剛剛遞回消息,說已在洛河下游?!?/p>
他也不走門,直接翻窗而出,施施然接過提燈。長長發(fā)尾掃過廣袖華袍,孤男寡女夜深人靜的并沒有請她進門坐坐,只走至盡頭鍍著清光的明月窗下。
“與王氏起于丹陽繁盛之地不同,羅氏的主將是關(guān)外出身,座下兵士也多為黃沙染血魁梧善戰(zhàn)的關(guān)外兒郎。只不過他入贅的妻家是東嶺祖籍,便改了妻姓?!?/p>
辭盈聽得目瞪口呆,“隨妻姓?”
不怪她反應(yīng)如此之大,世道不公,許多女子終其一生甚至遺忘原本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