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比不上陶刺史的府邸,可她那位素有風流聲名在外的伯父,前年為討好新進門的姬妾,特意將此處修繕了一番。
掇山疊石,植木蓊茂,遠處水流依景蜿蜒,如筆鋒緩緩拖曳出的翠帶,叫人進門一眼就能瞧見。
別的不說,江伯父的審美確實一流。
此刻辭盈就擠在那座像被大斧劈皸的嶙峋假山中,青嫩薄葉間,杏花被風一吹,密密匝匝落了她滿身。
手掌下是化不開的濕意,綠苔泥濘。
那是日光照不到的地方。
“郎君?”
周身藥香清苦,后脖頸冰涼發(fā)絲垂落,拂起一片癢意。
辭盈回不了頭,只能試探輕喚一聲。
身后頎長身影籠罩,那只從她腰身橫過、撐在面前的手一下子攥緊了,青筋顯露,骨節(jié)分明。
對方還是這樣,比她更緊張。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緣由,那手蒼白到幾乎呈現(xiàn)出一種透明的狀態(tài)。
此處只容得下一名成年男子輕松通過,兩人的話便有些局促,避免不了身形緊貼。
青年寬敞的胸膛微微冰涼。
透過單薄的寢衣面料,辭盈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一聲快過一聲的心跳,一下又一下?lián)舸蛟谒谋成稀?/p>
他似有所察。
撐起掌心想要盡量遠離她,手背上的淡青筋絡猶如猙獰的蝶,拍打著翅膀近乎要從里頭掙出。
“盈娘。”
不遠處傳來一聲輕喚。
辭盈霎時間身軀緊繃。抬眼望去,只見霧里站著兩道人影。
正是那日的謝凜川和自己。
少女停下腳步靜靜面向他。謝凜川唇瓣張合著,聲音被揉碎在風里,不知說了些什么。
抬起的那只手,最后卻明明白白落在她肩處。
其實當時離的不算近。
但從辭盈這個視角看去,兩人似是摟作了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