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盈神情有些恍惚。
距離刺史府上的梅林,僅過去一年半載……想到兄長不喜與人親近,她微微傾身,湊近對方耳畔,輕柔出聲,“阿兄,放我下去吧,我自己能走的?!?/p>
他已經(jīng)為她做的夠多了。
沒道理自己連這點苦頭都吃不了。江聿并沒回答,只問了句毫不相干的話,“昨夜睡得如何?”
背上少女陡然一僵。
這原本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問題,客氣也好實話也罷,都應(yīng)該做到對答如流。前提她一閉上雙眼,不是交纏難分彼此的衣帶、以及跪坐濕透了的蒲團……
所以,這話她注定回答不上來。
再想到兄長如蘭芳絢,垚璋之潔。如此殷殷關(guān)切下,哪知背上的妹妹滿腦子污糟?那一瞬間的羞愧難當如潮水漫漲,竟迫得她不敢抬眼。
無意識揪緊青年肩側(cè)衣物,好半晌才虛虛從喉嚨擠出幾個字眼。
“尚、尚可……”
與往年一樣,祭品被一一擺開。眼前幕籬輕紗被風吹得鼓動。落花飛絮里,辭盈安靜垂眸,望著碑上斑駁的名字。
心里默默祈禱著。
母親若是在天有靈,定要保佑哥哥長命百歲、身體康健。也不必太過擔心,哥哥將她保護的很好。
新摘晨露未曦的潔白梨花點綴其上,晶瑩剔透。辭盈正要起身,倏地聽到旁側(cè)靜默無言仿若死去的青年,淡聲說道,“燕燕,過來一同給母親叩首。”
少女聞言乖順跪在他身側(cè)。
與他并肩叩了首。
江聿又取出那壇梅花酒,歇了封,梅花特有的清冽與酒的甘烈揉雜在一起,清醒中透著沉淪。
在這早春鶯時,別具一格。
“再給母親敬酒。”
叩首是每年都有的,但酒水和其它祭品一樣,都是直接擺在墳前,以澆代奉,今年怎生變了?
而且看這樣子,是要與她一道敬……
辭盈愣了下。
到底沒有多想,伸手接過那盞酒水。
絲絲縷縷梅香縈繞,清透水面甚至能照出她鬢邊純白無暇的梨花。有一霎恍惚,頸側(cè)香瘢點點。
她呼吸微窒。
下意識抬眼去看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