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云苓額頭上全是汗。她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艱難的戰(zhàn)斗。
張麗華胎位異常,宮縮又急又猛,產(chǎn)婦幾乎脫力,極不配合。
桑云苓只能靠書上的經(jīng)驗和巧勁,硬生生在劇烈的宮縮間隙,用沾滿了菜籽油的手,一點點將胎兒的位置推正。
汗水浸透了她的后背,黏膩的油脂和血水混合在她手上,臂上,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菜籽油的氣味。
就在她剛把胎位基本矯正,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屋外那幾句關(guān)于“母難日”的斥責,清晰地穿透門板,鉆進了她的耳朵!
一股無名火“噌”地竄上桑云苓的心頭!
這怒火,既源于屋外對王花蒂這個無辜孩子粗暴的指責和情感綁架,更源于對這種陳腐,荒謬,將生育痛苦完全歸咎于孩子,并以此進行道德綁架的觀念的深惡痛絕!
“閉嘴!都給我閉嘴!”桑云苓猛地拉開房門,沖著外面厲聲吼道。
她的聲音因為用力而有些沙啞。
她手上,胳膊上沾滿了暗紅的血和黏膩的油污,眼神卻銳利如刀,掃過驚愕的兩夫妻,最終落在還在啜泣的花蒂身上。
“什么‘母難日’?簡直胡說八道!”
桑云苓的情緒難得有些激動,
“生孩子是夫妻兩個人共同的決定!是你們大人自己想要孩子,才把她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不是她求著你們生的!”
她指著王花蒂,目光卻審視著吳蘭花和王自健。
“生育的風險,痛苦,代價,身體上的損傷,顯然都是女人在承擔!
但這份‘難’,這份‘痛’,這份‘險’,第一責任人是誰?!”
桑云苓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激憤,
“是她們嗎?!”還帶著血和油污的手猛地指向屋里的張麗華,又指向王花蒂,
“還是你們這些當丈夫的?!是你們這些享受了生育成果的男人!”
她的話像驚雷,炸得屋內(nèi)屋外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這個觀念,前所未聞!
“孩子是夫妻共同決定的才要的!理應由父母共同來負責!
可女人獨自承擔了生育的痛苦和死亡的風險,男人卻在享受了當父親的喜悅之后,
還要把這沉重的責任,甩到孩子身上,讓她從生下來就背著愧疚?!”
桑云苓胸膛起伏,放聲道,
“什么母難日,就該是妻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