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頭……”柳巖咬著牙,目光死死盯著密林深處,那里早已沒了溫安寧與灼其華的蹤跡。
他總算是明白,當初天下第一樓百曉生與無憂坊坊主嫣紅所傳出來的消息是真的?這肚子里徘徊的內力與灼其華氣息相關!
桃夭夭的怪病,還有血月估計也是如此吧!
“現在怎么辦……”李三通的聲音帶著哭腔,肚子的脹痛讓他幾乎要癱倒在地,“我們……我們動不了了……”
柳巖想說“追”,卻連站直身體都費勁。
他看著身邊此起彼伏的痛呼,看著自己與李三通同樣隆起的肚子,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攫住了他——這魔頭的力量,竟已詭異到如此地步?
溪水流淌的聲音在此刻格外清晰,襯得這片空地死寂又詭異。
柳巖與李三通隔著十米相望,彼此眼中都映著對方鼓脹的肚子,還有密林深處那道再也追不上的背影,只剩下無盡的驚駭與不甘。
…………
無憂坊的雅間里,檀香裊裊,將窗外的夜寒隔絕在外。
百曉生指尖捻著一枚黑子,懸在棋盤上方遲遲未落,目光卻落在對面斜倚著的女子身上。
嫣紅坊主一襲水紅紗裙,領口繡著纏枝蓮紋,隨著她執(zhí)杯的動作輕輕晃動,露出一截皓白的脖頸。
她聞言輕笑一聲,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琉璃盞在指間轉了個圈,語氣慵懶卻帶著鋒芒:“百曉生消息靈通,怎會不知我與那魔頭早有舊識?”
“舊識?”百曉生放下棋子,眉頭微挑,“坊主可知他如今成了武林公敵?黑袍人要他死,華山武當追著他不放,連隱世家族都摻了一腳。你這時候幫他,無異于與整個江湖為敵。”
嫣紅放下酒杯,指尖劃過棋盤邊緣的雕花,眼神漸深:“整個江湖?當年我無憂坊被仇家圍攻,江湖人袖手旁觀時,怎么沒人提‘整個江湖’?倒是魔帝殺進來保住了無憂坊。”
她頓了頓,拿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盤上,聲音輕了些:“何況,我只是還魔帝的人情,私人恩怨而已!”
百曉生看著棋盤上的局勢,白子看似散漫,卻已隱隱扼住黑子的咽喉。
他嘆了口氣:“坊主可知他身上有魔帝令牌?那東西是禍根,誰沾誰倒霉?!?/p>
“禍根?”嫣紅笑了,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我無憂坊最不怕的就是禍根。倒是你,百曉生,半夜遣人送消息來,說他在溪邊遇襲,可不是單純來跟我下棋的吧?”
百曉生指尖一頓,隨即也笑了:“坊主明鑒。那小子雖被溫安寧救走,可柳巖李三通雖中了怪病,黑袍人卻已循著蹤跡追過去了。他身邊只有一個小醫(yī)仙,怕是撐不住?!?/p>
嫣紅端起酒壺,給自己斟滿酒,眼神冷了下來:“黑袍人的‘蝕骨掌’霸道得很,那小子本就重傷,再挨一下……”她沒說下去,只是將酒杯重重一放,“備車?!?/p>
門外立刻傳來侍女的應聲。
百曉生看著她起身時裙擺掃過棋盤,打亂了滿盤棋子,卻毫不在意,不由搖頭:“坊主這一步棋,走得太急了。”
嫣紅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他一眼,紅裙在燈光下如烈火燃燒:“我下棋,從不看輸贏,只看想不想護著那顆子?!?/p>
話音落時,人已消失在門外。
雅間里只剩下百曉生和滿桌散亂的棋子,他拿起一枚白子,對著燭光看了看,喃喃道:“灼其華啊灼其華,你到底藏著什么秘密,能讓這么多人甘愿為你冒險……”
窗外,一輛烏木馬車悄無聲息地駛出無憂坊,朝著溪邊密林的方向疾馳而去,車輪碾過青石板路,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