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能量消失了。
冰冷的審判意志消失了。
連那幾十個手辦殘留的微弱秩序波動,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有一種絕對的、令人心悸的、仿佛連空間本身都被強行撫平的“靜”。
以及……在那片“靜”的核心,一絲若有若無、極其微弱、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存在感”的……痕跡?那感覺極其怪異,如同在絕對光滑的鏡面上留下的一粒微塵,微小,卻因鏡面的絕對光滑而顯得無比突兀。
商鞅靠在冰冷的床頭,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內腑的傷痛。他緩緩低下頭,看向自己依舊緊握著獬豸碎片的左手。碎片安靜地躺在他掌心,溫順得像一塊真正的藍色玉石,之前那狂暴的冰藍光芒和嗡鳴徹底沉寂,甚至傳遞來一種極其微弱的、近乎……茫然和困惑的波動?仿佛它也被剛才那不講道理的“靜音”給整懵了。
他抬起右手,用指腹緩緩擦去嘴角刺目的血跡,動作有些僵硬。一向冷靜如冰、算無遺策的眼神里,第一次充滿了難以解讀的驚疑和……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忌憚。
逸一?景區(qū)負責人?是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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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門外。
死寂。絕對的死寂。
門縫里瘋狂涌動的幽藍光芒,消失了。
門內那令人牙酸的金屬嗡鳴和高頻震顫,消失了。
那股凍徹骨髓的無形威壓,也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走廊里空調正常的低微風聲,以及沈萬三自己粗重如破風箱般的喘息。
沈萬三癱在冰冷的地毯上,肥碩的身體還在不受控制地小幅度抽搐。他驚恐未定地仰頭看著逸一,又看看那扇緊閉、此刻卻顯得無比“正?!钡膶嵞敬箝T,仿佛剛才那地獄般的景象只是一場過于逼真的噩夢。
逸一那只按在門上的手,緩緩收了回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瑩白的手掌,仿佛在確認有沒有沾上什么不干凈的東西。然后,她像是才想起什么,彎腰,撿起了剛才沈萬三脫手飛出去、掉在地上的那個印著巨大“?!弊值募t色u盤。
u盤外殼沾了點地毯上的灰,逸一用兩根手指捏著它,秀氣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有點嫌棄。她另一只手拎著的奶茶紙袋晃了晃,發(fā)出吸管碰撞杯壁的輕響。
她掂了掂那個廉價的紅色u盤,目光終于第一次正眼落在了癱在地上、如同一灘爛泥的沈萬三身上。那眼神很平靜,沒什么情緒,既沒有鄙夷,也沒有同情,像是在看一件……需要處理的麻煩物品。
“你的?”她開口,聲音依舊是那種清冷的調調,帶著點剛睡醒的微啞。
“?。俊?!是!是我的!我的救命u盤!里面有證據(jù)!我的悔過書!”沈萬三如夢初醒,掙扎著想爬起來,手腳卻軟得不聽使喚,只能小雞啄米般拼命點頭,鼻涕眼淚又糊了一臉。
逸一沒說話,只是捏著那個u盤,又看了看緊閉的辦公室門,似乎在思考什么。
就在這時——
“滋…滋啦…”
一陣極其微弱、仿佛接觸不良的電流聲,突兀地從沈萬三那件被撕破的真絲睡衣底下傳出。
沈萬三和逸一的目光,同時落在了他高高隆起的肚腩上。
只見那被泥土和汗水浸透的睡衣破口處,一點極其黯淡、卻異常純粹的幽藍光芒,正透過薄薄的絲綢布料,微弱地閃爍著。那光芒的位置,正好在他肚臍眼上方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