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千古一帝入職記（第1頁）

李承乾服藥后的第三日，清晨的微光尚未徹底驅(qū)散太極宮東宮寢殿內(nèi)的陰翳。一股無形的、令人窒息的沉重便猛地攥住了所有人的心臟。那是一種黏膩、冰冷，帶著不祥鐵銹味的死寂，無聲地彌漫在精雕細刻的梁柱之間。

“呃……”一聲壓抑到極致的、仿佛從碎裂臟腑深處擠出的痛哼，刺破了這份死寂。

床榻上，太子李承乾的身體陡然繃緊，像一張被拉滿到極限的弓。他猛地睜開眼，瞳孔在瞬間放大，里面盛滿了無法言說的驚駭和難以承受的劇痛。汗水如同決堤的溪流，瞬間浸透了他單薄的寢衣，額頭上青筋暴凸，如同盤踞的毒蛇。他的雙手死死摳住身下昂貴的錦緞被褥，指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泛出慘白，被褥在他無意識的撕扯下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刺啦”聲。

“乾兒！”一聲凄厲的呼喚劃破凝滯的空氣。守在榻邊幾乎寸步未離的長孫皇后，臉色瞬間褪盡血色，變得比宣紙還要慘白。她撲到床邊，試圖按住兒子那因劇痛而瘋狂痙攣的身體，卻只摸到一手滾燙又冰冷的汗?jié)瘛Ｄ钳d攣的力量如此之大，竟讓她一個趔趄。

“快！快傳太醫(yī)！”長孫皇后聲音嘶啞，帶著一種母獸瀕死的絕望，對著殿外嘶喊。宮人們早已亂作一團，驚慌失措的腳步聲和壓抑的抽泣聲混雜在一起。

聞訊趕來的幾位當值的太醫(yī)令，手忙腳亂地圍上前，搭脈、翻眼皮、查看舌苔。他們的手指都在細微地顫抖，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脈象亂如麻絮，時疾時緩，沉澀滯重，分明是臟腑受侵、毒入膏肓的險惡征兆。李承乾的唇色迅速轉(zhuǎn)為一種詭異的深紫紺色，呼吸急促而淺薄，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痰鳴般的嘶嘶聲，每一次呼氣都伴隨著無意識的痛苦呻吟。他的意識早已被洶涌的劇毒淹沒，身體在無望的抽搐中對抗著無形的侵蝕。

“娘娘……”為首的太醫(yī)令聲音發(fā)顫，艱難地開口，每一個字都重如千鈞，“殿下……殿下這是……劇毒攻心，兇險萬分……臣等……臣等……”他后面的話被巨大的恐懼堵在喉嚨里，化作一片絕望的沉默。這絕非尋常病癥，而是有人處心積慮的謀殺！

長孫皇后只覺得眼前陣陣發(fā)黑，天旋地轉(zhuǎn)。但她死死咬住下唇，一股腥甜在口中彌漫開，劇痛讓她強行拉回了一絲搖搖欲墜的清明。她的目光掃過兒子痛苦扭曲的臉龐，掃過太醫(yī)們驚惶無措的臉，最終，一個名字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清晰地浮現(xiàn)在她混亂的腦海中——逸一！那個擁有神奇力量，能溝通古今的女子！只有她，只有她帶來的后世神醫(yī)，才有一線可能！

“備馬！”長孫皇后猛地站直身體，方才的脆弱被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取代，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儀，“去‘古往今來景區(qū)’，找逸一姑娘！立刻！馬上！”她甚至顧不上更換那身沾染了兒子汗水和淚水的素色常服，轉(zhuǎn)身便向外疾沖。裙裾在光滑如鏡的金磚地面上急促地拖曳，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如同生命在絕望邊緣的摩擦。

***

景區(qū)深處，逸一正埋頭核對一份關(guān)于宋代市井瓦舍表演的物料清單。初升的朝陽透過巨大的玻璃幕墻，將暖金色的光斑灑在桌案上，勾勒出她專注的側(cè)影。

“逸一姑娘！逸一姑娘——！”一聲撕心裂肺、飽含著無盡恐懼與哀求的呼喊，如同冰錐般刺破了這片寧靜。那聲音由遠及近，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沖撞力量，直抵逸一耳畔。

逸一愕然抬頭，只見長孫皇后鬢發(fā)散亂，臉色慘白如紙，那雙總是蘊藏著母性光輝與智慧沉穩(wěn)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無邊無際的驚惶和淚光。她幾乎是踉蹌著撲到逸一面前，雙手死死抓住逸一的手臂，指甲隔著衣料都幾乎要嵌進肉里。

“救救乾兒……逸一姑娘！求你！他……他快不行了！”長孫皇后語不成句，巨大的悲痛讓她渾身都在劇烈地顫抖，淚水終于決堤，洶涌而下，“毒……是毒！太醫(yī)束手無策……只有……只有你能救他！”

“中毒？”逸一心頭猛地一沉，仿佛被重錘擊中。李承乾！那個曾經(jīng)意氣風(fēng)發(fā)又帶著幾分叛逆的少年太子！她甚至來不及細問緣由，反手緊緊握住長孫皇后冰冷顫抖的手，沉聲道：“娘娘莫慌！我立刻帶人去！”她猛地轉(zhuǎn)身，對著腕上那個造型奇特的銀色手環(huán)急促下令：“咕嚕！最高權(quán)限！緊急時空通道！目標——大唐貞觀年間，長安太極宮東宮！立刻鎖定李時珍、華佗兩位先生位置，強制征召！”

“收到指令！最高緊急協(xié)議啟動！時空坐標鎖定中……人員定位鎖定中……通道能量填充開始！”咕嚕的電子音瞬間變得無比嚴肅、高效，再無半分平時的跳脫。

幾乎在逸一話音落下的同時，她身側(cè)的空間驟然扭曲、拉伸，如同被無形巨手揉皺的畫布。兩道強烈的光芒伴隨著細微的嗡鳴憑空亮起，如同兩輪小型的太陽在室內(nèi)爆發(fā)。

光芒迅速收斂，現(xiàn)出兩個身影。左邊一人，身著青布長衫，面容清癯儒雅，目光沉靜深邃，正是藥圣李時珍，他手中還握著一卷剛翻到一半的泛黃書卷。右邊一人，葛巾布袍，身形清瘦矍鑠，眼神銳利如鷹，透著一股洞悉生死的超然，正是神醫(yī)華佗，他腰間掛著的那個古樸的皮質(zhì)藥囊格外顯眼。

兩人顯然是被強行從各自的時代拉來，臉上都帶著一絲短暫的茫然。但當李時珍的目光觸及長孫皇后那絕望悲慟的神情，華佗敏銳地捕捉到空氣中逸一那凝重如鐵的氣氛時，瞬間便明白事態(tài)緊急萬分。

“事不宜遲！”逸一沒有絲毫寒暄，一把拉住長孫皇后，同時對兩位神醫(yī)低喝，“通道開啟！走！”

那扭曲的空間旋渦瞬間擴大，將四人身影完全吞噬。強烈的失重感與光怪陸離的色彩碎片撲面而來，時空通道內(nèi)無形的力量拉扯著他們的身體，耳邊只剩下能量高速流轉(zhuǎn)的尖銳呼嘯。

僅僅幾個呼吸之后，天旋地轉(zhuǎn)的感覺驟然消失。腳下是堅實冰冷、刻著繁復(fù)花紋的金磚地面，空氣里彌漫著濃郁的藥味、血腥氣，還有絕望的氣息。他們已經(jīng)置身于大唐太極宮東宮那華美卻此刻如同囚籠的寢殿之內(nèi)。

李承乾的狀況比長孫皇后描述的更為駭人。他躺在寬大的御榻上，身體間歇性地劇烈抽搐，每一次抽搐都伴隨著從喉嚨深處擠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聲。他的臉色呈現(xiàn)出一種死氣沉沉的青灰，深紫色的嘴唇微微張著，涎水混合著淡粉色的血沫不受控制地從嘴角溢出，將明黃色的錦枕浸染得一片狼藉。濃烈的、帶著腥甜和腐敗氣息的汗味充斥在每一個角落。幾位太醫(yī)面無人色地跪在榻邊，徒勞地按壓著穴位，卻如同螳臂當車。

“讓開！”華佗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如同金石交擊，瞬間震散了殿內(nèi)凝滯的恐慌。他一個箭步搶到榻前，枯瘦卻異常穩(wěn)定的手指閃電般搭上李承乾劇烈起伏的腕脈，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要透過皮膚血肉，直窺臟腑深處那作祟的毒根。與此同時，他另一只手已飛快地打開腰間藥囊，取出一包細如牛毛、閃爍著寒光的銀針。

幾乎同時，李時珍已蹲下身，毫不避諱地用手指沾取了一點李承乾嘴角溢出的血沫，湊近鼻端，閉目凝神，細細嗅辨。他的眉頭越鎖越緊，那血沫中蘊含的幾種極其微弱卻異常熟悉的、混合著礦物與草木的奇異苦澀氣息，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著他的神經(jīng)。

“麻沸散，穩(wěn)住心脈！”華佗沉聲下令，手中銀針如疾風(fēng)驟雨，精準無比地刺入李承乾周身幾處大穴。那針尖仿佛帶著某種奇異的韻律，微微震顫著，一股清涼溫和的氣息順著針身渡入。李承乾那瀕死般的劇烈抽搐，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平緩下來，緊蹙的眉頭也稍稍舒展，急促得如同破風(fēng)箱的喘息也漸漸轉(zhuǎn)為稍顯平穩(wěn)的深長呼吸。這來自后世的、被華佗改良精進過的麻沸散，暫時壓制了那撕心裂肺的痛苦。

李時珍此時已站起身，目光凝重如鐵，看向逸一和長孫皇后，一字一頓，聲音沉重得仿佛能砸碎金石：“娘娘，殿下所中之毒，絕非偶然誤食！此乃數(shù)種罕見毒物精心炮制、混合而成，其性極烈，直攻心脈臟腑。其中主味，是‘鴆羽霜’！此物無色無味，劇毒無比，只需米粒大小，足以斃命。它……它只能人為摻入！”他頓了頓，眼神銳利地掃過案幾上那個空空如也、邊緣還沾著一點褐色藥漬的白玉藥碗，“毒源，就在殿下日常所服的藥湯之中！”

“藥中？！”長孫皇后身體猛地一晃，臉色瞬間慘白如死，若非逸一及時扶住，幾乎要癱軟在地。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藥碗，那是她每日親手督促煎煮、親眼看著兒子服下的湯藥！“誰？是誰……”巨大的悲憤和錐心的痛楚瞬間淹沒了她，讓她幾乎無法呼吸。這不僅是謀殺，更是對她這個母親最殘忍的背叛和凌遲！她精心守護的兒子，竟是在她眼皮底下，被至親之人遞來的毒藥一點點侵蝕！

“查！”一個冰冷、壓抑著滔天怒火的低沉聲音，如同悶雷般在殿門口炸響。

不知何時，李世民已站在那里。他一身玄色常服，高大的身軀挺立如松，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平靜得近乎詭異。但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深處，卻翻涌著足以焚毀一切的風(fēng)暴，森然的殺氣如同實質(zhì)的冰霜，瞬間籠罩了整個寢殿，空氣都仿佛凝固凍結(jié)。他的目光掃過兒子青灰的臉，掃過那個致命的藥碗，最后落在長孫皇后悲痛欲絕的臉上。那平靜的面具之下，是火山噴發(fā)前令人窒息的死寂。

“給朕徹查！一查到底！藥渣、藥方、煎藥之人、所有經(jīng)手之人……一個都不許放過！朕要知道，是誰敢在東宮，在朕的眼皮底下，用如此齷齪手段謀害太子！”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迸出來的冰渣，帶著血腥的鐵銹味。他身后的內(nèi)侍監(jiān)渾身一凜，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金磚上，連滾爬爬地領(lǐng)命而去，不敢有絲毫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