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尚未被陽光完全驅(qū)散,景區(qū)中古樸的屋宇亭臺若隱若現(xiàn),宛如水墨畫卷鋪展于大地。逸一立于青石鋪就的廣場中央,呼吸著濕潤清涼的空氣,目光遙遙投向那扇雕飾著瑞獸祥云、正緩緩開啟的巨大朱漆門扉。門內(nèi),三道娉婷身影踏著初陽的金輝,款款而出,瞬間攫住了所有人的呼吸與心神。
為首的女子宛如冰雕玉琢,肌膚瑩白得幾乎透明,仿佛承接著昨夜未曾消融的初雪;眉如遠山含黛,蘊著悠長古意;最攝人心魄的是那雙眸子,清澈深邃如同秋水寒潭,眸光流轉(zhuǎn)間,仿佛有千言萬語無聲訴說。緊隨其后的女子,身姿曼妙如弱柳臨風,細腰不盈一握,行走間羅裙輕曳,自有一股說不出的柔媚風韻,似春風拂過湖面漾開的漣漪。走在最后的女子,面容如初綻的芍藥般姣好,一點朱唇嬌艷欲滴,唇角天然微微上揚,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像花蕊深處隱秘的甜蜜,引得人想一探究竟。她們?nèi)耍蛉缈展扔奶m般清冷端麗,或似灼灼桃花般嫵媚撩人,或像枝頭新杏般嬌憨可人,迥異的風姿交織輝映,構(gòu)成一幅令人心神俱醉、流連忘返的絕世圖卷。
逸一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心口仿佛被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連指尖都在微微發(fā)顫?!疤懒恕喼泵赖米屓酥舷?!”
這喟嘆發(fā)自肺腑。此刻她才真正懂得,為何古時帝王甘愿耗盡天下之力,筑起那藏盡人間姝色的金屋玉殿。若她手握那般至高權(quán)柄,面對如此驚心動魄的美麗,只怕亦難自持,恨不能將天地間所有流光溢彩的珍寶都納入自己的瓊樓玉宇之中。
然而,這份令人屏息的美貌之下,卻潛藏著深深的不安。那三位絕代佳人緊緊依偎著,像三株在陌生風雨中相互支撐的弱柳,目光如受驚的小鹿般倉皇四顧,纖纖玉指無意識地攥緊了彼此的衣袖,仿佛這片看似祥和的樓閣殿宇間,隨時會沖出擇人而噬的猛獸。
逸一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涌的波瀾,整了整衣襟,帶著溫和沉靜的微笑,大步迎上前去。她拱手施禮,姿態(tài)磊落大方:“諸位佳人安好,在下逸一,忝為此地管事。今日得見各位天人之姿,實乃逸一三生有幸!”
這清朗溫潤的嗓音似有撫慰人心的力量,三位美人緊繃的肩頸線條終于微微松弛。最左邊那位身著烈焰般紅衣、眉宇間英氣迫人的女子率先抱拳,動作干脆利落,帶著一股颯爽的英風:“小女孫尚香,見過小姐!”她聲音清越,如同利劍出鞘的輕吟。中間那位身著柔美粉裙的女子,輕輕斂衽,垂首低語,聲音如春風拂過檐下風鈴,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顫:“妾身貂蟬,這廂有禮了?!弊詈?,右側(cè)那位氣質(zhì)如蘭、溫婉沉靜的女子,亦緩緩屈膝,唇邊那抹淺笑如靜水微瀾,聲音溫潤悅耳:“奴家甄宓,幸會幸會。”
待三人依次見禮完畢,逸一轉(zhuǎn)身面向所有初來乍到者,朗聲道:“諸位初臨敝景區(qū),對其中諸多事物想必尚感新奇陌生。然無須憂慮,此地精彩紛呈,定不負所望!可徜徉于歷經(jīng)滄桑的殿宇樓臺,觸摸歷史厚重脈搏;可遍嘗四方特色美食,讓舌尖領略古今交融之妙;更能親身參與各類文化活動,沉浸于濃郁人文氣息之中……”她微微一頓,目光掃過眾人漸露期待的臉龐,續(xù)道,“稍后,高力士等人會引領諸位細細游覽講解,必令諸位乘興而來,盡興而歸!”
“多謝小姐!”眾人聞言,臉上陰霾盡掃,紛紛展露笑顏,由衷致謝。廣場之上,初時的拘謹沉悶一掃而空,被新奇與期待點燃的輕松氣氛如漣漪般蕩漾開來。
“諸位初來報到,今日無需勞碌,首要之事是熟悉環(huán)境,參與表演?!币菀坏穆曇羟逦鷤鱽?,“景區(qū)新落成的三國城樓,便交由幾位新人打理。樓內(nèi)殿宇房舍如何安排,諸位可依心意自行商議。三位美人,”她目光轉(zhuǎn)向?qū)O尚香、貂蟬與甄宓,“三國城樓便是你們施展才情的舞臺。擅歌舞者獻舞,精琴藝者撫琴,后續(xù)亦會為諸位量身編排精彩劇目?!?/p>
她又看向人群中的扶蘇與李斯:“二位請隨始皇移駕未央宮,職責便是與往來游客傾談互動?!苯又抗鈷呦蜈w高與魏忠賢,“有勞二位將余下人等編入巡游方陣,悉心教導巡游之儀。”最后,她含笑望向人群后方那位氣質(zhì)沉穩(wěn)的女子,“呂姐,這三位姑娘,就拜托您多費心照料了!”
被點到名字的幾人紛紛躬身領命,隨即有序散去。逸一目送眾人離開,這才步履輕快地走到呂雉身邊。此刻,孫尚香、貂蟬、甄宓三人正圍在呂雉身旁低聲交談。逸一饒有興致地湊近。
呂雉瞥見逸一這副模樣,忍不住翻了個風情萬種的白眼,嘴角勾起揶揄的弧度:“瞧瞧你這眼巴巴的樣子,虧得生就女兒身,若是個男子漢,這般癡態(tài),可不就是活脫脫一個市井登徒子?”逸一聞言非但不惱,反而理直氣壯地揚起下巴:“哼,只許男子愛美?我們女子見了絕色美人,難道就不能大大方方欣賞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這番“離經(jīng)叛道”的宣言,讓在場幾位古代佳人先是一怔,隨即忍俊不禁,銀鈴般的笑聲頓時漾開。尤其是孫尚香,她原本因初來乍到而緊鎖的眉頭徹底舒展,防備盡去。見此地管事竟同為女子,又如此性情爽朗、毫不造作,她心中最后一絲顧慮也煙消云散,很快便與周圍眾人談笑風生起來。
一個上午在詳盡充實的講解與探索中悄然流逝。眾人對景區(qū)的格局脈絡、人事分工已然清晰,更在講述中,窺見了自身所處王朝在歷史長河中的興衰軌跡與最終宿命。
當那無法更改的悲涼結(jié)局被平靜道出時,三位絕色女子仿佛瞬間被無形的重錘擊中。貂蟬纖弱的身體劇烈地晃了晃,如遭雷亟,臉色慘白如紙,淚水無聲地洶涌而出,瞬間打濕了精致的妝容;甄宓緊咬著失了血色的下唇,渾身抑制不住地顫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強忍著不發(fā)出嗚咽,只有斷線珍珠般的淚滴無聲墜落;孫尚香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那雙秋水明眸里燃燒著不甘的火焰與深沉的痛楚,她倔強地昂著頭,可滾燙的淚水依舊背叛了她的意志,沿著英氣的臉頰洶涌滑落。
“為何……為何天道待我輩女子如此涼薄?”孫尚香的聲音嘶啞顫抖,帶著濃重的鼻音,每一個字都像浸透了血淚。貂蟬已是泣不成聲,單薄的雙肩劇烈起伏,仿佛隨時會碎裂。甄宓再也無法維持那份刻骨的優(yōu)雅,雙手掩面,瘦削的脊背彎了下去,發(fā)出壓抑到極致的、令人心碎的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