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飛看看裂紋,又看看眼前怒氣沖沖的王阿姨,再環(huán)視一圈驚魂未定又忍俊不禁的阿姨們,臉上露出了孩子般巨大的委屈,甕聲甕氣地嘟囔:“俺…俺覺得這舞挺好!有氣勢!比俺當年在涿郡練兵還熱鬧!就是…就是你們這地磚,忒不結(jié)實了!俺老張還沒使出一成力呢!”
他甚至還抬起大腳,小心翼翼地在那裂縫邊緣輕輕點了點,仿佛在驗證地磚的脆弱。
“噗嗤!”不知是誰先忍不住笑出了聲。
“哈哈哈!”
“哎喲喂,這傻大個兒!”
“地磚不結(jié)實?哈哈,虧他說得出口!”
“看他那委屈樣兒,笑死我了!”
剛才的驚恐和怒氣,瞬間被張飛這憨直又狼狽的模樣沖得煙消云散。阿姨們爆發(fā)出一陣哄堂大笑,前仰后合,眼淚都快笑出來了。連叉腰怒目的王阿姨,看著張飛那無辜又委屈的黑臉膛,繃緊的臉皮也忍不住抽動了幾下,嘴角使勁往下壓才沒笑場。
混亂平息,笑聲漸歇。王阿姨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莽撞又力大無窮的黑塔漢子,眼中精光一閃,一個大膽的念頭如同燈泡般“叮”地亮起。她清了清嗓子,努力板起臉,但語氣里的興奮藏不?。骸鞍?,那個…黑大個兒!力氣大是吧?空有一身蠻力沒處使是吧?想不想學點真本事?”
張飛一聽“真本事”,豹眼立刻亮了,連連點頭,像只渴望肉骨頭的大狗:“想想想!阿姨您說!”
“好!”王阿姨一拍大腿,豪氣干云地一指剛才被他攪散的舞陣中心,“站那兒去!c位!今兒個阿姨我親自教你!保管教你跳出個風生水起,跳出個…呃…強身健體,迷倒…咳,總之保管威風!”她差點把“迷倒一片”說出口,趕緊拐了個彎。
于是,在無數(shù)圍觀游客驚掉的下巴和幾乎要閃瞎眼的手機閃光燈中,在商鞅平板那永不缺席、如同背景音般的“張飛,第n次重心失控導致地面震動超標,罰款100元…張飛,動作幅度過大疑似威脅公共安全,罰款200元…”的電子提示聲中,三國猛將張翼德,正式開啟了他魔性又壯烈的廣場舞特訓生涯。
王阿姨化身最嚴厲也最暴躁的教官,吼聲響徹云霄:
“腰!用腰發(fā)力!你那脖子梗著干嘛?當自己是烏龜???”
“腿!彎下去!扎馬步懂不懂?底盤!底盤要穩(wěn)!”
“眼神!眼神給我拿出來!要像你當年瞪退曹兵那樣!兇狠!不對…是神采!神采飛揚懂不懂?!”
“節(jié)奏!踩點!一噠噠,二噠噠…張飛!你踩的是鼓點還是地雷?!”
張飛滿頭大汗,憋得臉紅脖子粗(雖然黑得不太明顯),巨大的身軀在王阿姨的咆哮中笨拙而努力地扭動、抬腿、擺臂。每一個動作都帶著開山裂石的雛形,努力想融入那輕快的節(jié)奏,卻總是顯得格格不入,像一頭誤入天鵝群的犀牛在跳芭蕾,充滿了令人捧腹的反差萌。圍觀人群的哄笑聲、驚嘆聲、快門聲,與王阿姨的怒吼、張飛的喘息、商鞅的罰款提示音交織在一起,構(gòu)成了飛將廣場黃昏時分最令人難忘的奇景。
翌日,“猛將翼德廣場舞出道!人形自走拆遷陀螺橫掃廣場!”的短視頻毫無懸念地沖上熱搜榜首。畫面里張飛那失控的旋轉(zhuǎn)、被撞飛的阿姨、震動的奶茶杯、碎裂的地磚,以及后來笨拙訓練時委屈又認真的表情,戳中了億萬網(wǎng)友的笑點。
景區(qū)反應神速,營銷鬼才諸葛亮羽扇一揮,立刻在官方平臺掛出海報:“翼德親授!力量型廣場舞速成班火爆開啟!釋放你的洪荒之力(安全版)!名額有限,猛男速搶!”
報名鏈接瞬間被擠爆。令人意外的是,報名者中除了湊熱鬧的年輕人,竟有大量渴望突破傳統(tǒng)廣場舞風格、尋求力量感表達的肌肉猛男和活力大叔。
從此,每當夜幕降臨,飛將廣場便多了一道奇異的風景線。領舞的王阿姨身邊,總站著鶴立雞群(物理意義上)的張飛。雖然動作依舊帶著揮之不去的戰(zhàn)場殺伐之氣,踩點偶爾還是飄忽,但他已能基本跟上節(jié)奏,甚至能吼兩嗓子跑調(diào)版的《最炫民族風》助興。更奇特的是,他身后自發(fā)形成了一支龐大的“中老年舞友”應援團——以王阿姨為首的原班人馬,加上慕名而來的新學員,幾十號人簇擁著張飛,動作整齊中帶著一股彪悍的力道,口號喊得震天響:“翼德!雄起!”“一二三四!舞動奇跡!”。
張飛扛著音響(魯班特制加固版),在阿姨們熱烈的目光和口號中,黝黑的臉上竟也時常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被夸的),跳得愈發(fā)賣力。只是苦了景區(qū)的后勤部門——魯班大師不得不定期帶人檢查并加固廣場地磚,同時默默將張飛的“地磚損耗費”單獨列入了月度預算。而商鞅平板上,那為張飛專屬定制的、不斷滾動更新的罰款條目,則成了維系這片魔幻舞池秩序的最后一道冰冷而奇異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