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跨時空采購風暴（第2頁）

朱元璋一把奪過恒溫箱，動作近乎粗暴地打開。冰冷的白氣溢出，露出里面排列整齊、包裝各異的藥品。他粗糙的手指帶著輕微的顫抖，小心翼翼地撫過一個印著小熊的退燒貼盒子，又拿起一盒粉色的懸浮液，瞇著眼辨認著上面細小的文字。那專注的神情，仿佛在檢閱決定帝國命運的軍報。

“此……此為何物？這些符號……畫的又是甚？”他指著藥盒上的分子式圖和英文說明，聲音里充滿了面對未知的茫然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再強大的帝王，在至親的病魔面前，也脆弱如凡人。

鄭和連忙膝行上前一步，壓低聲音，將逸一的囑咐一五一十復述：“陛下，逸姑娘言道，粉色藥劑味甜，一日三次，每次一管，專為小殿下高熱所備。白色藥片需碾碎拌蜜，乃是對抗喘癥之關鍵。還有這貼片，用于額上降溫……”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幾乎細不可聞，“關于娘娘……逸姑娘有秘法，但需……需一件未曾浣洗的貼身舊衣殘片，下次帶去，或可窺探病灶根源……”

朱元璋的瞳孔猛地收縮。貼身舊衣？窺探病灶？這手段聽來近乎巫蠱，卻又帶著后世無法理解的玄奧。他猛地抬頭，眼中血絲密布，卻爆發(fā)出驚人的亮光，那是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希望。“快！宣太醫(yī)令！所有當值太醫(yī)，都給咱滾進來！立刻驗看這些仙藥！”

須臾，數(shù)位身著青色官袍、須發(fā)皆白的老太醫(yī)誠惶誠恐地小跑入殿，匍匐在地。朱元璋親自將藥盒一一擺開在他們面前。為首的太醫(yī)令，顫巍巍地拿起一盒印著“cefixime”的藥片，老花眼幾乎貼到了盒子上，手指哆嗦著辨認那如同天書般的拉丁文和化學符號。

“陛……陛下……此藥名……名喚‘頭……頭孢克……肟’……”太醫(yī)令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從未見過如此怪異、如此“非藥”的藥物形態(tài)。藥片？粉末？這與他熟知的君臣佐使、湯藥膏丹，完全是兩個世界的東西。他本能地感到恐懼和排斥，這顛覆了他一生的認知。

“驗！”朱元璋根本不給他質疑的機會，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個森寒的字眼，帶著不容置疑的殺伐之氣。他鷹隼般的目光掃過噤若寒蟬的太醫(yī)們，“用你們所知的一切法子驗！驗不出毒性，就立刻給太子用藥！若標兒因此有半分差池……”后面的話他沒有說出口，但殿中驟然下降的溫度和太醫(yī)們瞬間慘白的臉色，已經說明了一切。

太醫(yī)們如蒙大赦，又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他們手忙腳亂地取來銀針、玉盞、清水，用著最原始的方法去試探這些來自未來的化學造物。碾碎的藥粉在玉盞中散發(fā)出奇異的味道，銀針探入藥液……時間在死寂中流逝，每一秒都無比漫長。最終，太醫(yī)令額角冷汗涔涔，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朝著朱元璋緩緩搖頭：“啟稟陛下……銀針未黑，以臣等……淺薄之見，暫……暫未驗出劇毒之物……”

“好！好！好！”朱元璋猛地一拍御案，震得筆架上的御筆亂跳，臉上瞬間迸發(fā)出狂喜的光芒，連日來的陰霾一掃而空?！班嵑停∧懔⑾虏皇乐?！”他大步走到鄭和面前，用力拍著他的肩膀，力道之大讓鄭和身形都晃了晃，“咱記下了！待標兒痊愈，皇后安康，咱封你世襲罔替的國公！你的名字，將刻在咱大明社稷的柱石之上！你是咱大明通向未來的希望！”洪鐘般的聲音在殿宇梁柱間激蕩，充滿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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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動結算臺前，冰冷的電子紅光無聲地掃描著堆積如山的貨物，如同在稱量兩個古老帝國未來的國運。李世民緊盯著那跳躍的紅色數(shù)字，眉頭微鎖。掃碼槍每“嘀”一聲，電子屏上的數(shù)字就向上竄一截。

“玉米種子十袋……對講機二十臺……太陽能充電板十套……精鋼刀具（未開刃）二十柄……護甲十套……精鹽二十袋……白糖十包……《金屬冶煉圖譜》一本……”

數(shù)字飛快地跳動，攀升，最終定格在“2880”這個鮮紅的數(shù)字上。

“陛下！”一直默算著的魏征突然一個箭步上前，枯瘦的手掌猛地按住了李世民正要伸向懷中（那里揣著剩余紙幣）的手腕。老臣的眼中閃爍著精明的光芒和一絲焦急，“水泥！陛下！水泥配方尚未購置！此物關乎城池永固、堤壩安瀾，其重尤在刀兵之上??！此錢若盡付于此，水泥圖紙便無銀可買了！”

他的話音未落，隔壁結算通道猛地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洪鐘大笑，瞬間壓過了電子提示音。

“哈哈哈！好！好鹽！此真乃天賜瓊漿！”只見鄭和正指揮著隨行的健壯侍衛(wèi)，將一箱箱印著“加碘精制鹽”的編織袋奮力壘上一個臨時找來的平板推車。雪白晶瑩如細雪的鹽粒，從一個被不小心扯破的袋口簌簌灑落，在光潔的地板上鋪開一小片耀眼的銀河。鄭和毫不在意地彎腰，用粗糙的手指捻起一小撮鹽，直接塞進嘴里。沒有預料中的苦澀和腥膻，只有純粹的、直擊靈魂的咸鮮在舌尖炸開！

朱元璋收到后他布滿皺紋的臉上瞬間綻放出孩童般的狂喜笑容，每一道褶子都洋溢著滿足?！吧窳?！竟無半分苦味！純凈至此！”他興奮地揮舞著手臂，對著推車吼道，“裝！再給咱裝上五車！不，十車！火速發(fā)往北疆，給徐達、給常遇春！讓咱的將士們從此也嘗嘗這仙鹽的滋味！再不必嚼那又苦又腥的醋布下飯了！”想到戍邊將士的艱辛，他的聲音竟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推車很快被沉重的鹽袋壓得吱呀作響，如同一座移動的微型雪山。

這豪邁的采購和對將士的體恤，引得周圍其他朝代的零星幾人紛紛側目。李世民看著鄭和那邊堆積如山的鹽袋，又低頭看看自己結算單上那刺眼的“2880”，再摸摸懷中剩余的薄薄一沓紙幣，臉上閃過一絲復雜。他最終咬咬牙，對逸一沉聲道：“水泥配方圖紙，朕下次必??！今日……便如此吧?！闭Z氣中帶著帝王的決斷，也有一絲暫時取舍的無奈。

就在鄭和將最后一個裝滿藥品的恒溫箱小心地推進那旋轉著微光的時空旋渦時，貨架深處，靠近地球儀展臺的地方，突然傳來“哐當”一聲清脆的碎裂巨響！

眾人一驚，循聲望去。只見長孫無忌臉色煞白地僵立在一個木制展架旁，手足無措。地上，一個精美絕倫的地球儀正躺在玻璃碎片中，蔚藍色的球體兀自悠悠地旋轉著，軸心發(fā)出輕微的嗡鳴。顯然是他過于專注地查看旁邊的世界地圖集，轉身時不慎撞倒了展架。

“輔機！”李世民低喝一聲，快步上前。他并非心疼物品，而是被那旋轉的藍色星球瞬間攫住了全部心神。他俯下身，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鄭重，小心翼翼地避開碎玻璃，雙手將那個仍在微微轉動的球體捧了起來。入手微涼而沉重。

他的指尖，帶著征戰(zhàn)沙場留下的薄繭，極其緩慢、極其輕柔地拂過那光滑的球面。首先觸碰到的是那片他無比熟悉的、被標注為“亞細亞洲”的廣袤陸地。他找到了長安的位置——一個小小的黑點。然后，他的手指沿著絲綢之路向西，拂過中亞的荒漠，掠過波斯的輪廓，停駐在遙遠的地中海邊緣。接著，他向東移動，指尖劃過遼東、高句麗、倭國……然后，他的目光凝固了。

在巨大的、深藍色的“太平洋”彼端，越過那片無法想象的浩瀚水域，竟然還存在著兩塊巨大的、形狀奇特的陸地！一塊形似倒懸的三角（南美洲），另一塊則像一只蹲伏的巨獸（北美洲）。上面標注著陌生的名字：亞美利加洲？墨瓦蠟泥加？

“原來……朕的江山……”李世民的聲音第一次出現(xiàn)了明顯的、因認知被徹底顛覆而產生的顫抖和梗塞，艱澀地卡在喉間。他死死盯著手中這個微縮的寰宇，代表大唐疆域的、他曾以為廣袤無邊的土地，在這個光滑的球體上，不過是歐亞大陸板塊上指甲蓋大小的一片區(qū)域！旁邊的吐蕃高原，如同貼在大陸上的一塊不起眼的褐色斑塊。而那令他夜不能寐、視為心腹大患的突厥草原，更是渺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海洋的面積，竟然占據(jù)了整個球體超過七成的深度！一種前所未有的渺小感，伴隨著更為宏大的宇宙觀，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這位“天可汗”。

他抬起頭，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墻外，現(xiàn)代都市的晨光正勢不可擋地漫過鱗次櫛比的摩天樓群。那些高聳入云、反射著刺目光芒的鋼鐵森林，是人類力量登峰造極的象征。李世民抱著那個仍在緩緩自轉的地球儀，如同抱著一個全新的、陌生而令人心悸的世界，腳步有些虛浮地走向出口。裝著他采購的鋼刀和種子的沉重布袋，在身側沉甸甸地下墜，提醒著他現(xiàn)實的根基。

朱元璋正好數(shù)完找回的一大把亮晶晶的硬幣（他堅持要零錢，覺得新奇），叮叮當當?shù)那宕嗦曧懺诎察o的結算區(qū)格外悅耳。兩位帝王在旋轉的玻璃門前擦肩而過。

那一瞬間，光影迷離。

李世民臂彎里地球儀上那片代表大唐的微縮疆域，與朱元璋手中一張百元華夏幣上雄偉的萬里長城浮雕，在晨曦變幻的光線中倏然交錯、重疊，又迅速分離。一個代表著認知的疆界被無限拓展后的眩暈與深思，另一個則沉浸在擁有改變國運之“神力”（購買力）的滿足與豪情之中。

貨架的陰影里，逸一沒有立刻去收拾長孫無忌造成的殘局。她只是靜靜地倚在冰冷的收銀臺邊，目光穿透玻璃門，追隨著那兩個消失在晨光中的、屬于不同時空卻在此刻奇妙交匯的背影。長長的購物票據(jù)從吱嘎作響的針式打印機里緩緩吐出，如同一條沒有盡頭的白色綬帶，飄落在她的腳邊。紙帶上密密麻麻的商品代碼和金額，像一串串神秘的符咒，更像一道無形的烽煙——一道從千年之前的大唐渭水河畔，一路延燒至大明帝國遼闊海疆的烽煙。這道烽煙，由鋼鐵的寒光、藥丸的冷香、種子的承諾和地球儀旋轉的軌跡共同點燃，無聲地宣告著一個被徹底攪動的歷史長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