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的門在身后合攏,李治獨自走在通往唐朝區(qū)域的廊道上,指尖無意識拂過袖中那份還帶著油墨溫度的工資明細。這份來自異世的肯定,讓他心中蟄伏的帝王心術徹底蘇醒。他不再是那個夾在父親雷霆與妻子野望間的優(yōu)柔天子,而是一臺精密校準的權力樞紐。
太極宮的書房燭火通明。李治的目光如手術刀般精準,剖開朝堂錯綜復雜的脈絡。關隴舊族與新進士大夫的齟齬,山東豪強與江南文士的角力,甚至武氏外戚集團內部微妙的裂隙…都成了他掌中可撥動的絲弦。他不動聲色地將一樁江南漕運弊案的徹查權交予與長孫無忌有隙的寒門御史,又將北疆軍需調配的要務“體恤”地委托給與武氏沾親的將領。奏章批紅,看似隨意,卻總落在最能激化雙方潛在矛盾、又令其互相掣肘的關鍵節(jié)點。朝堂如同一張巨大的棋盤,李治便是那執(zhí)子無聲的弈者,讓各方勢力在精心構筑的張力網(wǎng)中彼此消耗,再無余力滋長足以威脅皇權的巨獸。
下朝后,李治的身影常出現(xiàn)在東宮。他屏退左右,與太子李弘(或后來的李賢)對坐。案上攤開的不僅是經史典籍,更有他親筆繪制的“水旱災害應對流程”、“邊鎮(zhèn)糧餉轉運節(jié)點圖”,甚至是用朱砂圈點的《貞觀政要》批注——“此處太宗虛懷納諫,然若遇魏征屢犯天顏,當如何恩威并施?”他講述的不再是空泛的仁德,而是權力運作的冰冷齒輪與潤滑之油:“為君者,心如明鏡臺,照見忠奸;手執(zhí)無形刃,斷其勾結。制衡非權術,乃護國神器?!?/p>
他握著太子的手,蘸墨在輿圖上劃過邊防重鎮(zhèn):“此三關,如國之鎖鑰,兵員、糧秣、軍情傳遞,必握于心腹,斷不可假手于人!”
燭火將父子倆的身影拉長,投在繪滿山河的屏風上,帝國的未來,便在這耳提面命的點滴中悄然塑形。
邊關的烽燧在月色下沉默。李治親擬的《邊軍操典》已發(fā)至各鎮(zhèn),其中“小隊協(xié)同突進”、“依托地形輪番阻擊”等新法,隱隱透著現(xiàn)代步兵戰(zhàn)術的影子。長安城郊,新墾的屯田阡陌縱橫,工部按景區(qū)帶回的圖紙改良的筒車吱呀轉動,將清流送入田壟。東西兩市,胡商云集,新頒的《市易則例》刻在醒目的石牌上,條目清晰,稅賦分明。他更召見史館重臣,將一卷親書的綱要遞去:“修史,非僅錄帝王將相。當察民心向背,究土地兼并之害,書藩鎮(zhèn)坐大之禍,更要…隱晦點出女主臨朝,常引國祚動蕩之史鑒?!?/p>
史官們捧著這卷沉甸甸的“暗示”,額頭滲出細汗,唯唯稱是。
當李治再次獨立于大明宮含元殿高臺,俯瞰這氣象一新的長安城時,暮色中的炊煙仿佛都帶著安穩(wěn)的氣息。那條名為“武周”的岔路,在重重布局與太子的日漸成熟中,正被堅定地引離。歷史的慣性巨輪,被他以智慧和決心,一寸寸扳回了預定的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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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福寧殿**
趙禎揉著隱隱作痛的胳膊(趙匡胤愛的教育余威猶在),攤開一卷巨大的絹帛。上面不再是傳統(tǒng)的工整界畫,而是以寫意筆法勾勒的園林藍圖——赫然融入了景區(qū)“移步換景”、“曲徑通幽”的現(xiàn)代景觀理念!他興致勃勃地對工部大匠指點:“此處疊石,不必求對稱,要的是‘雖由人作,宛自天開’的野趣!引活水成溪,架小橋要窄而曲折,岸邊遍植垂柳、桃花,春日落英繽紛,方有逸韻!”
皇家園林的森嚴氣象,悄然注入了靈動生機。
汴梁城的東南角,一片巨大的空地被圈起,樹起“瓦舍百藝坊”的彩樓。消息如風傳遍州縣。開市那日,人潮洶涌如決堤之水。噴火、頂缸的雜耍藝人贏得陣陣喝彩;說書人驚堂木一拍,三國故事引人入勝;皮影戲幕布后光影變幻;更有精巧的“旋木馬”(簡易旋轉木馬)、“蕩秋千”引得孩童尖叫歡笑。趙禎微服其間,聽著滿耳鄉(xiāng)音笑語,看著百姓臉上純粹的快樂,心中充盈著前所未有的滿足。娛樂,亦是凝聚人心的良藥。
校場上,口令聲震天。禁軍士兵們不再是松散地演練槍棒,而是按趙禎“回憶”起的現(xiàn)代軍訓模式,排成整齊方陣,進行轉向、行進、隊列協(xié)同訓練。汗水浸透重甲,動作卻一絲不茍?!傲钚薪?!形如一人!”
教官的吼聲回蕩。起初嗤之以鼻的老將們,看著這前所未見的嚴整軍容,眼中漸漸浮上驚異與凝重。趙禎更憑記憶,在御書房反復推敲,繪制出一系列邊關地形要圖,著重標注隘口、水源、可設伏之密林?!按藞D,速送西北諸路經略使!”
地圖上朱砂圈點,皆是防御的命門。
御前會議,圍繞新式“四柱清冊”記賬法爭論激烈。老臣們面紅耳赤:“祖宗成法,豈可輕變?此等奇巧,恐亂賬目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