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執(zhí)念,遠非男子可比。
僵持中,秦硯秋聞訊匆匆趕來。
她靜靜觀察片刻,目光最終落在一名反抗強烈的年輕婦人身上。她記得登記冊上寫著,這婦人姓王,丈夫已死于疫病,身邊只有一個五歲的女兒也在發(fā)熱。
秦硯秋緩步上前,示意嬤嬤們稍安勿躁。
“這位姐姐,我見冊上記著,你有個五歲的女兒,叫妞妞,對嗎?”
婦人猛地抬頭,警惕地看著她,雙手仍死死護著頭發(fā)。
秦硯秋繼續(xù)柔聲道:“妞妞也發(fā)熱了,是不是?她爹爹已經(jīng)去了,是不是?你護著這頭青絲,虱卵藏在里面,你抱妞妞、親妞妞的時候,這要命的疫病就可能給了她。你是要守著這一頭煩惱絲,眼睜睜看著妞妞受盡苦楚,甚至沒了?還是舍了這頭發(fā),換得她平安長大,將來看著她梳起比你更烏黑亮澤的發(fā)辮?”
婦人如遭雷擊,護著頭發(fā)的手劇烈顫抖起來。
她扭頭望向隔離區(qū)內(nèi)隱約傳來的孩童啼哭聲,那里有她高燒昏睡的女兒。
最終,她閉上眼,淚水洶涌而出,護著頭發(fā)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
喉嚨里發(fā)出近乎嗚咽的聲音:“嗚嗚嗚啊啊——剪……剪吧……為了我的孩子啊……”
更多的女人哭了起來,有人捂著嘴哭著做到了凳子上。
有人哀嚎一聲:“大夫,你說得輕巧??!你給俺們治病,怎么就不怕虱子跑你身上?你怎么不剪啊——”
此話一出口,所有目光瞬間集中在了秦硯秋身上。
秦硯秋聞言抬起頭,沒有立刻反駁。
她走到場地中央的木凳前,目光平靜地掃過一張張淚痕交錯的臉,對身旁那位握著剪刀、手指因緊張而微微發(fā)抖的年輕醫(yī)女,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剪吧。就從我秦硯秋開始,給鄉(xiāng)親們做個樣子?!?/p>
女眷區(qū)瞬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愣住了,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二、二夫人……”醫(yī)女的眼淚瞬間涌了出來。
“別哭,剪吧?!鼻爻幥镄α诵?。
在無數(shù)道目光的注視下,剪刀冰冷的刃口貼上了她烏黑順滑的長發(fā)。
隨著刺耳的“咔嚓”聲響起,一縷縷青絲悄然飄落在地。
秦硯秋緊閉雙眼,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身體因這決絕的舉動而本能地繃緊、輕顫,但她的頭顱始終高昂,脊梁挺得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