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天空被如血的殘陽浸染,昏暗的光線勾勒出葬龍淵那道觸目驚心的裂縫。
裂縫宛如大地的一道陳年舊傷疤,此刻泛著詭異的暗紅色光芒,仿佛在訴說著古老而血腥的秘密。
子輝、蟲婆婆、青冥和狼筅四人,從埕彘大陣的洞窟內(nèi)逃脫后,又穿過錯綜復(fù)雜的地下通道網(wǎng),終于騎著飛蛇抵達了這葬龍淵裂縫處。
裂縫的上方,先登大營的尸魔大陣若隱若現(xiàn),彌漫的黑暗氣息仿佛能將一切吞噬。
子輝緊緊地握著手里的判官筆,目光中透著緊張與堅定。
他的視線落在靠在焦黑巖石邊的年依紅身上,心中涌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悲痛。
她身上的紅嫁衣早已褪去了昔日的鮮艷色澤,松松垮垮地掛在那副白骨之上,在風(fēng)中搖曳。衣角掀起的瞬間,灰白的骨頭毫無遮掩地暴露出來,顯得格外凄慘。
不遠(yuǎn)處,采薇跪在地上,她那瞎了的眼睛上纏著染血的獸皮條,透出一股不屈的倔強。
她懷中緊緊抱著一把斷了的石矛,矛尖上還粘著蟲子破碎的翅膀,仿佛在訴說著曾經(jīng)激烈的戰(zhàn)斗。
十二個沒有臉的骷髏將軍,如同幽靈般以年依紅為中心圍成一圈。
他們身上的骨甲縫隙中,緩緩滴著黏糊糊的液體,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啪嗒”聲。
“輝弟?!蹦暌兰t的喉嚨骨艱難地動了動,那聲音仿佛砂紙在粗糙的木頭上摩擦,刺耳而沙啞。
她張開下巴骨,幾點幽幽的綠火從牙縫里泄漏出來,在昏暗的光線中飄忽不定。
她的白骨手指顫抖著伸進胸口的肋骨間,摸索了許久,掏出一塊沾血的鵝卵石。
這是一年前,子輝在七里鋪送給她和依蘭一人一枚的禮物。石頭上歪歪扭扭地刻著“明輝”兩個字,如今已被血污模糊得難以辨認(rèn)。
明輝,正是子明和子輝。
年依紅的嫁衣袖子忽然輕輕飄起,破碎的布條如幽靈的觸手纏住了子輝的手腕。
子輝憑借著燭陰眼看得真切,年依紅頭骨里那團魂火搖晃得厲害,仿佛一盞即將熄滅的油燈,在風(fēng)中苦苦掙扎。
她的胸骨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名字,最上面“年逸辰”三個字還清晰地留著年府的印子,那是家族的榮耀與責(zé)任的象征。
“死人扛旗。。。。。。輝弟,告訴三娃,年府。。。不能倒。。。”她的骨頭發(fā)出“咯吱”的響聲,衣領(lǐng)滑落下來,露出脖子上那道深深的、令人心悸的裂痕。
采薇突然猛地?fù)淞诉^來,她殘缺的指甲深深地?fù)高M土里,聲音沙啞卻充滿力量:“大小姐說過,以后每年等桃花開了,讓三娃再來祭拜…。。。”
濃濃的黑霧中傳來一陣低沉的咳嗽聲。駝背的尸麻婆拖著散發(fā)著惡臭的裹腳布緩緩走來,她手里的筐子滴著令人作嘔的黏液,筐子里裝著一個陶罐。
光棍漢跟在其后,手中的燒火棍不經(jīng)意間碰在骷髏頭上,濺起點點火星。
“十三爺?shù)陌肟|殘魂,總算是搶回來了?!笔槠懦粤Φ叵崎_罐子,渾濁的水里浮著半張焦黑的臉,那扭曲的面容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痛苦。
那殘魂忽然睜開獨眼,渾濁的目光看向年依紅,艱難地吐出:“紅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