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分兩段!用最硬的腿骨給我做夾板捆實!分兩頭狼馱!”阿草頭也不抬,一邊將最后幾塊珍貴的熏肉塞進袋子,一邊吼回去,“省點力氣!路上有你扛的時候!”
小山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小水!側(cè)翼的灰耳發(fā)現(xiàn)西北方向有小型剃刀蜥群在靠近!數(shù)量大概十幾頭!”
“花嬸!”子輝立刻看向阿花。
阿花正將最后一具“蜂刺弩”的部件塞進皮囊捆在狼背上,聞聲立刻抄起旁邊一具已經(jīng)上弦的“破甲弩”,動作快如閃電:
“交給我!三箭之內(nèi),驅(qū)散它們!小山,讓你的狼把蜥群往東邊那片亂石灘引!別讓它們沖撞了隊伍!”
“明白!”小山哨音再起。
混亂中,一個年老的族人踉蹌了一下,背上沉重的獸皮卷差點滑落。
旁邊一個半大的孩子連忙用力頂住,稚嫩的臉上憋得通紅。
子輝大步走過去,一言不發(fā)地將那沉重的獸皮卷接過,單手甩到自己背上,另一只手將那老人扶上旁邊一頭馱著物資、相對溫順的母狼背部。
他的動作沉穩(wěn)有力,沒有多余的話語,卻讓那老人和孩子眼中的慌亂瞬間安定了不少。
“大黑!”子輝低喝。
一直如同雕塑般矗立在營地最高處、死死盯著東南方的大黑,聞聲立刻發(fā)出一聲低沉而威嚴的狼嚎。
“嗷嗚——!”
這聲嚎叫如同無形的鞭子,瞬間讓所有因忙碌而略顯騷動、甚至因恐懼想逃離的巨狼們安靜下來,紛紛伏低身體,繃緊肌肉,做好了出發(fā)的準備。
遷徙隊伍的核心骨架,在混亂中初步成型。
當最后一縷幽光苔蘚的光芒黯淡下去,預(yù)示著又一個“夜晚”降臨時,狼人族部落廢墟上,已是一片狼藉的空蕩。
曾經(jīng)的石屋框架只剩下幾根焦黑的木樁,“糧臺”空無一物,校場的地面布滿了雜亂的腳印和車轍般的拖痕。
百余名族人,無論男女老少,身上都背負著大小不一的包裹。
二十多頭巖甲巨狼,如同移動的貨架,馱負著拆卸開的沉重弩臂、成捆的箭矢、鼓脹的肉袋、盛水的巨大胃囊,以及部落里實在走不動的老人和最小的孩子。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疲憊、驚惶,以及對未知前路的巨大恐懼,但在子輝、大貓、阿花等人無聲的注視和巨狼低沉的喘息聲中,一種被強行凝聚的紀律感,如同薄冰般覆蓋在恐懼之上,維持著隊伍沒有崩潰。
子輝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埋葬了石婆、也埋葬了半年血汗的墨綠潭水,還有岸邊沉默的葬碑群。
他深吸一口帶著廢墟塵埃和狼群腥氣的冰冷空氣,翻身上了大黑寬闊堅實的背脊。
“出發(fā)!”
沒有激昂的吶喊,只有冰冷的兩個字,如同出鞘的骨刀,斬斷了最后一絲留戀。
大黑率先邁開沉穩(wěn)有力的步伐,巨大的腳掌踏過焦黑的土地,走向西方深邃無邊的黑暗。
沉重的狼騎兵隊伍,如同一條負傷的黑色巨蟒,沉默地滑入了失落之地更加兇險的腹地,將廢墟和背后虎視眈眈的狼毫族,徹底拋入逐漸濃郁的黑暗之中。
遷徙之路,每一步都踏在生存的刀鋒之上。而六大部落的陰影,如同穹頂那永恒的巖石,沉沉地壓在每一個狼人族人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