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沙之喉的流沙仿佛永無止境,每一步都像在滾燙的油鍋里跋涉。
頭頂是永恒不變的、散發(fā)著幽綠微光的穹頂苔蘚,腳下是細(xì)密如粉、無時無刻不在緩慢流動的死亡陷阱。
空氣灼熱干燥,吸進(jìn)肺里如同吞下燒紅的鐵砂,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喉嚨撕裂的痛楚。
遠(yuǎn)處地平線在熱浪中扭曲變形,如同大地本身正在融化。
狼人族的隊伍如同一條傷痕累累的巨蟒,在昏黃的沙海上艱難蠕動。
馱著沉重物資的巨狼喘著粗氣,寬大的腳掌每一次抬起落下,都帶起一蓬滾燙的沙塵。
族人們沉默著,嘴唇干裂起皮,臉上覆蓋著厚厚的沙塵,只余下一雙雙布滿血絲卻依然警惕的眼睛。
隊伍中央,氣氛卻緊繃如即將離弦的重箭。
十名被挑選出來的戰(zhàn)士圍成一圈,人人手中緊握著一具涂滿油脂、保養(yǎng)得锃亮的“蜂刺弩”。
這種弩體積較小,弓臂由堅韌的獸角制成,弓弦則用數(shù)股細(xì)密的深淵巨獸筋腱絞合,彈性極佳。
它射出的并非沉重的石箭,而是小臂長短、頂端鑲嵌著鋒利燧石或淬毒獸牙的短矢,勝在輕便迅捷。
他們個個神情肅殺,汗水順著臉頰滑落,在沙塵覆蓋的臉上沖出泥濘的溝壑。
阿花站在圈心,像一塊被風(fēng)沙打磨千年的巖石。
她身上的舊傷未愈,新添的沙礫擦痕縱橫交錯,眼神卻銳利得能刺穿空氣。
她手中也握著一具蜂刺弩,弩身遍布使用痕跡,卻透著一種千錘百煉的冷硬。
“腰沉!肩穩(wěn)!眼毒!”阿花的聲音嘶啞,卻字字如鐵錘砸在每個人的耳膜上,
“別他娘的盯著弩!盯著沙!盯著那些沙蝎崽子的影子!他們的腰就是豆腐,蝎子的腿根就是縫!射中了,就是死!”
她話音剛落,毫無征兆地,右前方一片看似平靜的沙面猛地拱起一道急速移動的沙脊!
如同水底惡鯊的背鰭,無聲而致命地朝著隊伍邊緣一個負(fù)責(zé)警戒的年輕戰(zhàn)士腳下襲去!
“西三!沙動!”小山尖利的預(yù)警哨音幾乎同時撕裂沉悶的空氣!
被點名的年輕弩手“西三”渾身一顫,瞳孔驟縮,猛地轉(zhuǎn)向沙脊襲來的方向。恐懼瞬間攫住了他,手指僵硬,上弦的動作慢了半拍!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那道沙脊已撲至腳下!
“噗——!”
流沙如同巨獸張開的咽喉,驟然塌陷!一只覆蓋著暗黃色厚重甲殼、長著六對鋒利刀足的巨大蝎螯破沙而出,帶著令人作嘔的腥風(fēng),狠狠鉗向西三的小腿!
蝎背上,一個狼腰族斥候柔韌的身體如同蓄滿力的毒蛇,幾乎同步彈射而起,灰黃色的手臂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直取西三的咽喉!
“蠢貨!射?。 卑⒒ǖ呐鹫?,帶著恨鐵不成鋼的狂暴。
西三的臉?biāo)查g慘白如骨灰,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的僵硬。他幾乎是閉著眼,憑著肌肉最后殘存的記憶,猛地扣動了懸刀!
“嗤!”
一支短矢歪歪扭扭地射出,擦著沙蝎揚起的毒鉤飛過,釘在遠(yuǎn)處的沙地上,徒勞地顫抖著箭尾。
晚了!
沙蝎的巨螯帶著千鈞之力,狠狠夾住了西三的小腿脛骨!令人牙酸的骨裂聲清晰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