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月的視線東張西望許久,最后還是忍不住回歸到齊景暄身上。
至始至終,他沒看她一眼,反倒經(jīng)常在看賀蘭公子身邊的沉雁。
她不想去注意,他愛看誰都與她無關(guān),但他就當(dāng)她面多次去注意別的女子,她心里還是會有細(xì)微的酸澀。
齊景暄就拎著琵琶坐下,他抱琵琶的姿勢隨意得很,隨意卻又端正,那通常執(zhí)筆如玉的修長手掃弦回?fù)荛g,高亢樂聲如鼓如雷,沉雄悲壯卻又鋒芒畢露,殺氣凌烈。
聽聲都知道他手上用力極猛,比起連城剛才那斷斷續(xù)續(xù)的琵琶聲,齊景暄這個實在激烈,謝知月覺得,他好像要跟琵琶打起來。。。。。。。
前世她沒聽過齊景暄彈琵琶,只是她學(xué)了一首春江花月夜興高采烈彈給他聽,聽完后他只說了三個字:調(diào)不對。
她那時問他怎么聽出來的,他只答:“樂曲有調(diào)式,就像是詩詞歌賦有韻腳,生硬坎坷不成律,就是錯調(diào)。”
他還說,高位者無需事事都追求自身精通,了解其中緣故,能品析鑒賞就好。
結(jié)果現(xiàn)在,他自己這一曲卸甲彈的,也是夠驚華絕艷。
不過,他彈琵琶那么用力,他手上的傷,不是昨天才縫合過嗎,太醫(yī)都說左手不可出力了!
蕭寰搬著小板凳跑來連城和謝知月中間坐下,小聲問連城:“太子殿下什么時候還會彈琵琶了?”
連城也是一臉震驚,“我也不知道啊,他說他不會彈琴,所以陛下說他精通君子六藝的時候我還不信呢!他還說我那是丟盔棄甲,那他這個,得叫披荊斬棘,黃沙百戰(zhàn)穿金甲了!”
“誰惹他生氣了嗎?我雖然不怎么了解樂曲,但是君子六藝我也學(xué),武將必聽三曲,神武帝破陣樂,十面埋伏,霸王卸甲,他這卸甲彈的,殺氣好重?!笔掑竞茏匀坏母B城聊了起來。
卸甲到垓下后就終止了,沒往后進(jìn)行到楚歌別姬。
“連城,知道卸甲怎么彈了沒?”齊景暄輕飄飄的說。
連城訕訕的點頭。
“太子殿下這一曲霸王卸甲,將霸王的孤軍奮戰(zhàn)奏出了千軍萬馬,殿下的霸王,倒像是能扛著虞姬把敵人殺得片甲不留似的,哀樂奏出了凱歌的氣勢。”蕭寰毫不吝嗇的夸贊。
齊景暄把琵琶還給連城,“謬贊了,演示而已?!?/p>
“太子殿下不營鼓,不楚歌,只從升帳到垓下,是何意呢?”賀蘭青渝好奇發(fā)問。
“因為本宮不喜歡?!彼鸬庙б猓褪钦Z氣聽著像是別有深意。
“那不知殿下若是霸王,是過江,還是卸甲?”賀蘭青渝追問。
“看心情吧?!?/p>
剛才是恣意,這句就是隨意了。
賀蘭青渝莞爾,“想不到太子還是性情中人?!?/p>
“沒什么性情不性情的,倘若那時,本宮還想活,有放不下的事物,那必然過江。倘若那時,本宮自己都沒有生的追求了,那過江還有什么意義?!?/p>
“況且本宮是覺得,垓下之戰(zhàn),生死榮辱在此一舉,垓下若勝,一飛沖天。若敗,那便粉身碎骨,不會再有后話,所以本宮不奏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