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的目光穿透了厚重的防彈玻璃,落在那片由無數(shù)燈火匯聚成的鋼鐵星河之上。
山腹之內(nèi),一座全部由工業(yè)機器人建設(shè)、組成的地下城市正在以超越時代想象的速度呼吸、生長、咆哮。
每一聲沉悶的錘擊,每一次鋼水奔流的熾熱,都是新世界誕生的心跳。
黃金鐐銬……
這四個字在他的舌尖無聲地滾動,帶著一絲冰冷的、如同手術(shù)刀般的精準(zhǔn)與自嘲。
他不喜歡這個詞,因為它過于直白,缺少了些許溫情脈脈的偽裝。但他又必須承認(rèn),這是最貼切的比喻。
當(dāng)利益的絲線,將原本互不相干、甚至彼此敵視的個體與勢力,密密麻麻地編織在一起,形成一張覆蓋整個世界的巨網(wǎng)時,任何試圖掙脫的行為,都將牽動無數(shù)根神經(jīng),引來整個網(wǎng)絡(luò)的絞殺。
這比任何軍隊都更可靠,比任何律法都更具約束力。
沉思了一會兒后,李唐通過那條直通新龜茲的地底通道,獨自一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了王府行營。
“王爺,夜深了?!?/p>
一個輕柔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草原上奶茶的香甜和少女特有的馨香。
藥羅葛·娜扎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和幾張薄餅。
她今天穿了一身精心改良的襦裙,既保留了回紇服飾的艷麗,又多了幾分漢家女子的溫婉,愈發(fā)襯得她眉目如畫,明艷動人。
在她身旁,是身姿更為妖嬈的拓跋尼孜。她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為李唐披上一件外衣,指尖不經(jīng)意間劃過他的脖頸,帶起一絲微不可察的戰(zhàn)栗。
她的眼神,永遠像一汪深潭,充滿了火焰般的占有欲和水一般的柔情。
李唐回過身,臉上的那種俯瞰眾生的淡漠瞬間消融,化作了溫和的笑意。他拉過娜扎的手,又拍了拍拓跋尼孜的肩膀,示意她們坐下。
“你們怎么還不睡?”
“王爺不睡,我們怎能安寢?!?/p>
娜扎眨著大眼睛,將湯碗推到他面前,“這是我跟尼孜姐姐一起熬的,加了些吐蕃人進貢的藏紅花和冬蟲夏草,最是滋補身子?!?/p>
李唐端起碗,喝了一口,濃郁的肉香混合著淡淡的草木清氣,瞬間驅(qū)散了深夜的寒意與疲憊。
他看著眼前這兩個絕色女子,一個是他在這個世界最初的羈絆,一個是他融入這個時代的第一個女人。她們的存在,讓他那顆被數(shù)據(jù)和謀劃填滿的心,有了一塊柔軟的棲息之地。
“今天債券發(fā)售的消息,你們聽說了吧?”李唐隨口問道。
拓跋尼孜的眼中閃過一絲異彩,她輕聲道:
“聽說了,整個王府都在議論。一百三十七噸黃金……換作妾身以前所在部落,做夢都不敢想這么多的金子堆在一起是什么樣子?!?/p>
娜扎則歪著頭,好奇地問:
“王爺,我還是不明白。我們明明可以直接用那些鋼鐵火炮,去把他們的金子都搶過來,為什么要這么麻煩,還要給他們利息?”
在草原兒女樸素的觀念里,強者征服弱者,奪取其財富,本就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
李唐放下湯碗,耐心地解釋道:
“搶,能搶一次,能搶十次,但搶不了一輩子。每一次搶奪,都會制造仇恨,逼得他們團結(jié)起來對抗我們。
而用債券,我們拿了他們的錢,他們不僅不會恨我們,反而會日夜祈禱我們變得更強大,更富有。因為我們的強大,就意味著他們的錢袋子會更鼓?!?/p>
說著,他指了指窗外的新龜茲工業(yè)城,深沉地說道: